重发展，还要重视繁荣

重发展，还要重视繁荣

何加正这是一个较长时间出现在脑子里的问题。只是一直没有认真思考过，所以也就没有将之形成文字。直到最近和一位长期在基层工作的同志闲聊，他说起的一些情况，促使我觉得还是要说几句。这位朋友长期工作在基层，说起当下，不无感慨。这是一座县城，离我国第一大城市上海不算太远，和上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改革开放后，现代交通设施打破长江阻隔，一度时期显得热闹繁荣。光是茶馆就有过百家。餐馆、卡啦OK、洗浴中心之类就更不必说了。他说，现在，美发店生意还有，但光理个发，什么烫发、染发少了；洗澡的人都回家洗了，洗浴店关门或生意惨淡；许多餐馆也是门庭零落，苦于支撑。是经济发展停滞了吗？朋友特别强调说:现在经济数据是实实在在的。我问，不虚？他说，实的。也就是说经济在实实在在发展。那又为什么出现现在这种景象呢？朋友说了这么一个现实状况。他说，当年光一家全国闻名的皮鞋厂，就有几千甚至上万员工。一到上下班，乌泱乌泱全是人。还有另外两家企业，也一样就业人数众多。农民变成工人，月月有收入，一到晚上，年轻人吃喝玩乐满街串。现在，厂房盖的漂亮，高大宽敞明亮，机器设备先进，但工人没几个，素质要求还挺高。一句话，经济发展了，就业人少了。这应该是当下国内许多地方出现的共同现象吧。于是，我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两个字:“繁荣”。现在，许多地方是不是缺了这两个字？现代化厂房，现代化设备，高档次的制造。这一切都是好事，是发展水平提高，发展上了新层次，进入新时代的表现，值得肯定和自豪。我希望这些进一步加快健康发展，推进各地现代化进程。但也正是在我国这样一个经济梯度转换的大背景下，觉得很有必要同时需要重视另一方面问题，繁荣问题。

​

​

各地现代化的开发区。（图片选自网络）

有人要问，繁荣和发展不是一回事吗？还真不是一回事。繁荣肯定离不开发展，只有发展了，才会有繁荣。但发展不一定就是繁荣。发展是繁荣的前提，是繁荣的基础，但和发展有一定的差别。我问深度求索DeepSeek，回复是:发展与繁荣，常被混为一谈，实则内涵迥异。发展强调经济规模的扩张和物质财富的积累，如GDP增长、产业规模扩大等，体现为“量的积累”；繁荣则更注重经济结构的优化、社会福祉的提升与人民生活的幸福感，是“质的升华”。我觉得，发展更多体现的是过程，而繁荣体现的应该是发展带来的结果。所以，对于大多数民众来说，繁荣可能更具有感知度，也就是说和老百姓关联度要更高。当然，不是说发展和老百姓关联度不高。发展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根本要素，经济发展了，人民生活才会步步高。只是“发展”在现实体验度上会有一定的时间差。同时，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平衡性。到底什么样才算是繁荣？说实话，我也讲不清楚。记得网上曾经流传一段视频:某地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追求“整齐”、“整洁”吧，管理人员强行将一残疾人商店门面上的标记拆除，要求街面所有商家门面不能有广告字样，绝对要做到“千篇一律”的“干净”“漂亮”。遭到店主强烈反对，店主问:“我没有招牌，人家知道我干什么的？”这应该是做生意的常识吧？网上还传有个地方将一条街所有店面招牌统一化，不管是饭馆，小吃店，服装店，丧葬铺，一律黑牌匾，很吓人。最后在一致的反对声中不得不把这个统一的规定取消了。如果对繁荣是什么正面说不清，我想反面是可以做个反证的。这两个地方的行为应该就是逆繁荣的典型。

​

​

​

​

​

​

最近受到好评的苏州十全街，显得丰富多彩。（图片选自网络）

重视繁荣，第一点恐怕胸中更多的要有大众意识。人是繁荣的主体，不仅繁荣需由他们感知，繁荣更是由他们来创造。任何情况下，少数人是形不成繁荣局面的。只有众人都参与，人人成为相关者、创造者，繁荣局面才可能出现。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把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作为第一项任务。提振消费，离不开扩大就业。有了收入才有条件消费。而不惜一切扩大就业面又是重要一环。记得80年代，我和一位有成就的农民企业家说，你为这么多农民提供了就业机会，功德无量。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有点惊讶。现在，把创造就业机会和创造产值、税收等一起作为奖励条件，是不是可以考虑？只有人人有事做，个个有收入，繁荣才会不请自来。第二点，还是要讲多样化，结合现实实际的多样化，高层次的多样化。繁荣的反面是冷清和单调。现在，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大城市还是中小城市，甚至许多乡村，人们看到的往往都是卫生、清洁、整齐，和过去很多的脏乱差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这很好，是经济发展带来的社会整体进步的表现。一些欧美国家的游客见了都感叹不已。但在追求清洁卫生、整洁整齐的同时，是不是也要防止走向极端，把本来很好的积极向上的追求，有意无意变成单一单调，整齐划一，甚至冷清无趣的结果？人是一切的根本，我们所做的一切归根到底是为人服务的，没了生活气息，少了人间烟火，必然也就失去了人们生活的“完整性”。脏乱差的时代过去了，今天，我们是不是要在现实基础上实现新的多样化，也就是更高层次的多样化？比如，节市、地摊、叫卖，以及个性化店面，个性化招牌，等等，能不能有？该不该有？怎么有？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其实不光指的国家层面，也包括各层各级，直至基层。实现更高层次的多样化，其实是对这个体系和这个能力推进程度的一个考验。

​

​

​

​

热闹的江苏建湖九龙口淮剧小镇。（图片选自网络）

第三点，重视层级化。新质生产力，是国家大战略，关乎中国现代化蓝图的实现，必须大力推进；用数字化、人工智能新技术加快对传统产业改造，是时代的需要，生存的需要，发展的需要，也要紧抓不放。但话说回来，是不是仅此就够了？我们社区南边有个修鞋匠，个体户，坐在马路边，一台老式扎鞋机，不知用了多少年，每天忙个不停。未来他可能也面临换个数字化的扎鞋机，一声口令便可以轻松完成顾客要求。但现在不是还没有这个机器吗？我的意思，在当下，要从现实出发，让各种人充分发挥其所能，只要群众有需要，都可让他们做，给他们提供机会，那怕他只能养活一个人，养活一家人更好，都要尽其所能。我们毕竟还是发展中国家，老百姓需求和层级是多样化的。只要不违法，不污染，不危害，可管控，那怕档次不高的产品，不妨也让他们做做，有需求他自然会生存。亲戚告诉我，他们当年一起插队苏北农村的知青，回城退休了，如今又长期住到了农村。说隔三差五去镇上节市买点鲜活的小鱼小虾，生活过的有滋有味。节市如何繁荣？肯定少不了老头老太养点鸡鸭，有本事的男女下河入沟摸鱼捉虾。这不收入就有了？一个地方，经济发展还是要分层级。有大有小，有高级，有中级，还有低级，努力做到尽其所能。这样，是不是一定就能达到既发展又繁荣，不好说。但一定会更有活力。2025，3，适逢两会。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