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县“黑金帝国”兴衰史：从擦鞋匠到首富的沉浮与警示

-山西柳林县的清晨总带着煤灰味儿，街边早点摊飘着油条的焦香。

卖豆腐的老张头蹲在自家铺子门口，眯着眼看那栋二十八层的凌志大厦在雾霾里若隐若现，玻璃幕墙折射着冷光。

2018年7月21日那天，他亲眼看着二十多辆警车闪着红蓝灯把那栋楼围得水泄不通，碎玻璃渣子从三十层哗啦啦往下掉，惊飞了电线杆上的麻雀。

这事儿得从十年前说起。

县医院后巷有个擦皮鞋的退伍兵，总爱跟客人吹嘘在部队擒拿格斗的威风。

有次给个文水老板擦鞋时，他盯着对方鳄鱼皮鞋尖上的金扣子出了神：-大哥，您这鞋擦完能照见人影，要是开个石料厂，保准财源滚滚。

-三个月后，星火石料厂的招牌就挂在了县城最显眼的位置。

2003年煤矿承包潮那会儿，工人们常在井下听见闷雷般的巨响。

有经验的矿工老李头说那是定向爆破的动静，但真正懂行的都知道，那是陈老板的-保安队-在替新矿主清理门户。

邓家洼村的邓老汉至今记得那个寒夜，十几个黑影翻墙入院，抡着镐把把他打成了七处骨折。

第二天村主任就在转让协议上盖了章，连印泥都没来得及换。

要说这位陈老板最绝的，是能把县领导训得跟孙子似的。

那年迎春酒会上，县委书记王宁端着酒杯过来敬酒，陈鸿志突然把整杯茅台泼在地上：-我要的那块地皮，批文呢？-啪的一声脆响，五十多双筷子齐刷刷停在半空。

王宁脸上顶着红指印，还得赔着笑说马上办妥。

最邪乎的是黄河改道那事儿。

风水先生说陈家祖宅缺条水龙，陈老板愣是砸了三个亿，硬生生把黄河支流改到自家门前。

挖掘机昼夜轰鸣的那三个月，沿岸五个村的井水都泛着黄沙，村民们蹲在干涸的河床上抽旱烟，烟锅子磕在鹅卵石上火星四溅。

2017年秋收时节，穆家坡村五十多户人家半夜被拖出被窝。

穿黑西装的壮汉们举着强光手电，有人想摸手机拍照，当场被摔成八瓣。

挖掘机的钢铁臂膀撕开土墙时，老王家炕头那锅刚熬好的小米粥还在冒热气。

三个月后，这里变成了凌志集团第17号矿井的通风口。

转折来得比电视剧还快。

2018年盛夏，江苏沛县码头的装卸工卸煤时，铲车斗里滚出个黑乎乎的物件。

工头老刘拿水管一冲，吓得跌坐在煤堆里——那竟是具裹满煤渣的尸体，后脑勺还粘着柳林特产的焦煤渣。

这事儿捅到网上不到48小时，公安部督办的红头文件就下来了。

抄家那天，警察在陈老板北京的别墅里找到个檀木匣子，里头码着341本房产证，从三亚海景房到哈尔滨江景房，活像集邮册。

地下室的保险柜更离谱，金条摆得跟工地上的砖头似的，会计拿着点钞机数了整三天，最终数目定格在78.4亿——够给全县老百姓每人发两万块红包。

您说这世道，有人擦皮鞋擦成首富，有人当书记当得憋屈。

现在去柳林县城，还能看见凌志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玻璃早就蒙了灰，倒像只瞎了的眼睛。

听说新来的年轻干部们常在那开警示教育会，窗外的黄河水哗啦啦淌着，也不知是不是当年改道的那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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