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省吃俭用供侄子上学 侄子毕业消失8年 昨天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
发布时间:2025-04-12 18:20 浏览量:10
老李家的大门生了锈,推开时要用肩膀顶一下才行。我站在门口喊了声”李叔”,才看见他蹲在院子里洗拖把,一条裤腿挽到膝盖,一条没挽,像是忘了似的。
“哟,小刘啊,进来坐。”他抬头看我,眼睛眯成一条缝,“刚拖完地,你看看,今儿阳光好。”
我走进院子,看见地上确实有一块长方形的水渍,像是刚拖过。但奇怪的是,老李家就这一块地方拖得干净,其他地方落满了杨树絮,连台阶上都是。我不好多问,只说:“李叔,听说昨天有救护车来您家?”
老李的手顿了一下,搓拖把的动作也慢了,“哦,那不是来我家的,是隔壁王家的。他家老太太摔了。”
我知道他在撒谎。王家老太太上个月就去儿子家住了,街坊邻居都知道。但我没拆穿他,只是帮他把拖把拧干挂好。
“进屋坐会儿吧,我给你沏茶。”老李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手。那手帕洗得发白,一角还绣着个”明”字,我知道那是他侄子的名字——李明。
李明是老李弟弟的孩子。老李的弟弟早年和弟媳出车祸走了,只留下当时还在上小学的李明。我们这个县城不大,这种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老李是个木匠,手艺不错,但就他和老伴两人过日子,也说不上富裕。
当时大家都以为李明会被送去福利院,没想到老李把侄子接到了自己家。“我弟弟的孩子,不能让他没人管。”老李总是这么说。
我们街坊都看在眼里。老李家突然多了张嘴,日子过得更紧了。以前老李偶尔还会在门口摆个马扎,喝点小酒,自从李明来了,再没见他喝过。老伴也不再去跳广场舞了,说是要照顾孩子写作业。
李明是个争气的孩子,学习一直很好。初中毕业那年,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我清楚地记得那天,老李穿着他那件发旧的蓝色衬衫,在街上给每个遇到的人发糖,脸上的皱纹里都是笑意。
“明娃考上重点高中了!”他一遍遍地说,像是要把这句话刻在街道上。
高中三年,老李更忙了。原本只在家做木工活的他,开始接外面的装修活。有时候我早上出门,看见他天不亮就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出门;晚上回来,他还在路灯下锯木板。县城的冬天冷,他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小心地量着尺寸。
“李叔,您悠着点,身体要紧。”我提醒他。
“没事,多干点活,明年明娃就高考了,大学费用不少呢。”他说着,又低下头去量木板。
那阵子,街上有人说李明可能考不上大学,毕竟条件有限,补习班也上不起。老李听到了,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在自家门前贴了一张李明的期中考试成绩单。排名第三,所有科目都是A。
后来,李明真的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那天,整条街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老李站在自家门口,眼圈红红的,不停地和每个路过的人说:“明娃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学计算机,以后有出息。”
我端着老李泡的茶,看着他家客厅的墙。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李明穿学士服的样子,笑得很灿烂。照片旁边是一个2015年的挂历,已经翻不动了,但老李一直没换。
“李叔,听说明娃大学毕业就留在北京了?”我试着问。
老李点点头,眼睛看着那张照片,“是啊,他在一家什么互联网公司上班,挺好的。”
实际上,自从李明大学毕业后,这条街上就再没人见过他。起初老李还会说李明工作忙,过年不回来。后来连这种解释也少了。我们都猜测,可能是李明在大城市有了新生活,忘了这个把他拉扯大的叔叔。
老李从不多言,每年除夕还是会贴新对联,煮一桌菜,像是等人回来。但他家的座机早就停用了,手机也总是旧款。唯一能联系外界的,似乎只有那台老式电视机。
“李叔,明娃这些年有联系您吗?”我小心地问。
老李搓了搓手,看了一眼桌上的老旧手机,“有啊,他常发信息给我,说工作忙,等忙完了就回来看我。”
我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是黑的,估计电量早就用完了。但我没有戳穿,只是点点头。
“前几年他还寄钱回来,”老李继续说,声音低了些,“我都没花,存着呢,等他回来用。”
我看到茶几下面有个鞋盒,角落已经泛黄。老李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有些慌乱地用脚把盒子往里推了推。
“那是明娃小时候的东西,我一直留着。”
街坊们其实早有传言,说李明这些年一次都没联系过老李。有人的亲戚在北京,曾经偶然遇到过李明,告诉他叔叔一直念叨他。据说李明只是淡淡地回了句:“那不是我叔叔,是我债主。”
这话传回来后,老钱(住在街尾的理发师)气得要命,说要是李明回来,非揍他一顿不可。但老李知道后,却说:“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老人不要干涉太多。”
就这样,李明”消失”了八年。
老李的老伴去年走了,是突发的脑溢血。那时候我们都劝老李,赶紧联系李明,让他回来见最后一面。老李说联系了,但电话打不通。葬礼上只有街坊邻居,没有李明的身影。
“老李,那小子太不是东西了!”老钱气愤地说。
“算了,他工作忙。”老李摆摆手,眼泪却掉了下来。那天的雨很大,老李的伞只遮住了棺材,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李叔,您身体还好吧?”我看着他,他比去年更瘦了,脸颊都凹了进去。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血压高,头晕。”他笑笑,“前两天量了,190。医生让我住院,我没去,在家吃点药就行。”
我有些担心:“那怎么行?高血压很危险的。”
“死不了,”他摆摆手,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知道现在北京那边是不是特别堵车?”
“还行吧,怎么了?”
“我就想着,明娃要是回来,别在路上耽误太久。”老李搓着手,眼神飘向门外,“你说,从北京开车到咱们这,得多久?一天够吗?”
我不忍心告诉他,如果李明真想回来,坐高铁只需五个小时。
“李叔,那昨天的救护车……”
“哦,那个啊,”老李打断我,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兴奋,“是明娃回来了!他说他给我找了北京最好的医生,要接我去北京治病。不过我这不是没收拾好嘛,他们就先走了,说过几天再来接我。”
我一时语塞。明明昨天我在超市碰到了医院的张护士,她说是接到社区电话,说有位老人倒在家门口,送去医院时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老李看我不说话,继续道:“明娃现在可厉害了,开着豪车,还带了个漂亮媳妇回来。那媳妇白白净净的,说话软软的,喊我叔叔。”他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真的见到了什么,“我看那姑娘肚子有点大,可能是怀孕了。明娃说,孩子出生了要姓李,让我想个好名字。”
我的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担心,我去北京不会忘了街坊们的。明娃说北京家里大,让我住过去。但我拿不准,毕竟这房子住了一辈子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李叔,街上都传昨天救护车是来您家的,您是不是……”
“我就是血压高了点,医生建议我住院,我没同意。”老李的眼神闪烁,“明娃回来了,他会照顾我的。你看,我今天不是好好的嘛。”
我离开老李家时,看见他站在院子里,又开始拖那块已经干了的地。阳光照在他佝偻的背上,影子很长很长。
晚上,老钱找到我,神色凝重。
“老李住院了,就是昨天,送去医院不久就走了。医生说是脑出血,太严重了,抢救无效。”
“不可能,我今天上午还跟他聊天了……”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老钱愣住了,“老李昨天就……”
我们赶到老李家,发现门虚掩着。推开门,院子空荡荡的,那块被拖过的地方已经干了。屋里,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茶水已经凉了。
“你确定今天上午见到老李了?”老钱不可思议地问。
我点点头,心里却开始发毛。这时,我注意到茶几下的那个鞋盒不见了。
老钱看着墙上的照片,突然说:“这张是p的,老李根本没去参加李明的毕业典礼。那年他腿摔断了,躺在医院里。李明毕业后,听说老李住院,回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走近看那张照片,仔细一看,确实有些不自然的痕迹。
“老李太可怜了,”老钱叹气,“李明这些年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侄子在北京工作,有次无意中碰到李明,问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老李。你猜李明怎么说?”
我摇摇头。
“他说:’我早就还清债了。叔叔把我养大,我考上大学给他争了脸,我们两清了。’就这么绝情。”
我沉默了。想起老李说的那些话,关于李明开豪车回来,带着怀孕的媳妇,要接他去北京……
“对了,”老钱忽然说,“医院说老李死前一直在说胡话,说他侄子回来了,要带他去北京治病。护士听着觉得可怜,就……”
“就派救护车送他回家了,让他在家里走完最后一程。”我接上了他的话。
老钱点点头:“这么说,你今天见到的……”
话没说完,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收拾老李房子那天,我们在床底下发现了那个鞋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沓钱,上面压着一张字条:给李明,老李留。
字条背面贴着一张车票,是去北京的,日期是三天后。
盒子底下还压着一封信,已经发黄了。拆开一看,是张病危通知书,上面写着李明的名字,日期是八年前。
最后,我们在老李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明娃今天要回来了。我早上量了血压,还是很高,头晕得厉害。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年是不是不该逼他那么紧?他妈妈生他那天,我弟弟说:’哥,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帮我看着明娃。’我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可能我做得太过了,他恨我也正常。
但是没关系,他能有出息,我就满足了。听说他在北京买了房子,还当了经理。他妈要是知道,会很高兴的。
昨天梦到弟弟和弟妹了,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笑,喊我过去。我想过去,又不敢,怕见不到明娃回来……
明娃,叔叔等你回家。”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街坊们都说,老李那天是看到了李明,才能笑着离开。但我总记得那天在他家看到的情景,那个倔强的老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拖着早已干了的地面,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亲人。
过了半年,老李的房子还是一直空着。我经常梦到那天的场景,梦到老李在院子里拖地,抬头冲我微笑,说明娃要回来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陌生人,西装革履,站在老李家门口。我走近一看,那人长得有几分像老李。
“请问您是……”
“我是李明。”他平静地说,“听说我叔叔去世了,我来处理一下房子。”
他的语气很冷淡,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您叔叔等了你很久。”我忍不住说。
李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我那天确实回来了,但太晚了。”
“什么?”
“救护车是我叫的。那天我开车回来,在街口就看到叔叔倒在地上。我跑过去,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抓着我的手,一直笑……”
李明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叫了救护车,但医生说没希望了。叔叔临走前,睁开眼睛看着我,说:’明娃,你终于回来了。’然后他就闭上眼睛,再也没醒过来。”
我震惊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不留下来?”
“我不知道。也许是怕面对过去,怕面对那些我欠他的……”李明停顿了一下,“我本来想着,再过几年,等我事业有成,再好好报答他。没想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他小时候和老李的合影。照片上的老李年轻许多,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手搭在小李明的肩上。
“叔叔把我从小学一年级拉扯到大学毕业,含辛茹苦。但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生病住院,花了很多钱。叔叔卖了房子才凑够医药费。我痊愈后,觉得欠他太多,无法面对,就……”
李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老李的房子,眼中含着泪水。
“叔叔那个鞋盒里,有给你的钱。”我说。
“我不要,”李明摇头,“那些钱,还有这个房子,我打算捐出去,资助几个和我一样的孩子。”
我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李明站在老李的房子前,背影和老李越来越像。
天空开始下雨,雨滴打在老李家生锈的门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某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