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去世三年,我一直未娶,直到在她闺蜜家发现她生前的拖鞋
发布时间:2025-11-20 14:41 浏览量:5
林晚去世的第三年,忌日。
我买了一束白菊,没去墓地。
墓地太冷,她怕冷。
我把花放在了客厅正对门的玄关柜上,那里摆着她的照片。
照片是她二十六岁生日时拍的,穿着我送的米色长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走的时候,也才二十八岁。
我今年三十二,却感觉自己已经老得像五十二。
儿子念念在房间里玩乐高,他今年五岁,对妈妈的印象,几乎全部来自于照片和我的描述。
“爸爸,你又在看妈妈了。”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看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有点哑。
“嗯,想妈妈了。”
“我也想。”他小声说,“苏晴阿姨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
苏晴。
林晚最好的闺蜜。
也是这三年来,除了我父母之外,来我们家最勤的人。
我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也有些说不清的酸涩。
这三年,人情冷暖,我看得太透。当初称兄道弟的朋友,如今大多只活在朋友圈的点赞里。
只有苏晴,雷打不动地每周都来。
有时是送些她自己做的点心,有时是陪念念玩一下午,有时,只是过来坐坐,跟我聊几句无关痛痒的天。
她说:“陈阳,我答应过晚晚,会帮你照顾好念念。”
我一直觉得,苏晴是个仗义的女人。
直到今天。
下午,苏晴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有点急。
“陈阳,你现在有空吗?我电脑崩了,好多工作文件在里面,急用!”
“你重启试试。”我是个程序员,对这种问题已经麻木。
“试了,不行,蓝屏,一堆英文我也看不懂。你快来帮我看看吧,求你了,晚上请你跟念念吃大餐。”
她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我想了想,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地址发我,我带念念过去。”
“太好了!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给念念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苏晴家离得不远,一个挺新的小区。
她给我们开了门,穿着一身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焦急。
“快请进,念念,想阿姨了没有?”她蹲下来抱了抱念念。
念念很喜欢她,甜甜地喊了声:“苏晴阿姨。”
“你先陪念念玩会儿,我去看电脑。”我对她说。
“好好好,电脑在书房。”她指了指。
我走进书房,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林晚以前用的香薰是同一个牌子。
心里又被刺了一下。
我甩了甩头,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
问题不大,系统文件出了点小故障,我插上U盘,准备给她重装个系统。
等待系统文件复制的时候,我有些无聊,视线在书房里随意扫动。
书架上很多设计类的书籍,苏晴是名室内设计师。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桌底下。
那里放着一双拖鞋。
一双粉色的,毛茸茸的兔子拖鞋。
兔子的耳朵一只耷拉着,另一只还翘着,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呼吸都停滞了。
这双鞋……
我认得。
这是林晚的鞋。
是我陪她一起买的。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看中了这双,我觉得有点幼稚,她还跟我闹别扭。
她说:“我不管,我就喜欢这只蠢兔子,你看它耳朵,一只耷拉着,像不像你平时被我训蔫了的样子?”
我记得我当时捏着她的脸说:“那你就是那只神气的兔子呗。”
这双鞋,她很喜欢,在家一直穿着。
她走后,我整理她的遗物,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唯独这双鞋,我找不到了。
我以为是在医院的混乱中弄丢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可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在苏晴的家里?
而且……它看起来不像被收纳了三年的样子。
鞋底有些灰,但绒毛依然蓬松,没有被压扁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有人……一直在穿。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想法,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我感觉手脚冰凉。
客厅里,传来苏晴和念念的说笑声,那么温馨,那么日常。
可在我听来,却无比刺耳。
我站起身,几乎是踉跄着走出书房。
苏晴正拿着一块小蛋糕喂念念,看到我出来,笑着问:“这么快就搞定了?大神就是大神!”
我没有笑。
我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你书房里的那双兔子拖鞋,是哪来的?”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故作轻松地说:“哦,你说那双啊,网上买的啊,挺可爱的吧?怎么了?”
“网上买的?”我冷笑一声,“哪个网站?链接发我看看。”
苏-晴的脸色白了。
“你……你什么意思啊陈阳?一双拖鞋而已,你至于吗?”
“至于吗?”我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不是一双普通的拖鞋!那是林晚的!是她的遗物!”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念念被我吓到了,手里的蛋糕掉在地上,小嘴一瘪,快要哭出来。
苏晴慌忙抱住念念,拍着他的背,一边对我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吓到孩子了!”
“我疯了?”我指着书房的方向,“你把一个死人的鞋子穿在脚下,你还说我疯了?”
“我没有!”苏晴也急了,眼圈泛红,“我就是看着好看,自己买了一双一样的,不行吗?”
“一样的?”我一步步逼近她,“苏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那双鞋不是林晚的?”
她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她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心里有鬼?”
我盯着她,像盯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三年的感激,这三年的温情,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恶心和反胃。
我想象着她穿着林晚的鞋,在这个房子里走来走去,用着和林晚一样的香薰,照顾着林晚的儿子,关心着林晚的丈夫……
她在干什么?
角色扮演吗?
鸠占鹊巢?
“苏晴,我把你当朋友,当恩人。”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就是这么对林晚的?”
“我没有……”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陈阳,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追问,“你给我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她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你让我怎么说……我……”
她的犹豫和闪躲,在我看来,就是默认。
我彻底失望了。
心里的那座名为“信任”的大厦,轰然倒塌。
我弯腰抱起念念,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也别再联系我。”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把她的哭喊和挽留,全都关在了门后。
回家的路上,念念在我怀里小声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跟苏晴阿姨吵架?她哭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一点。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喜欢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苏晴有男朋友,交往了快两年了,我还见过几次,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看起来人不错。
她没理由喜欢我。
可如果不是,她又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不敢承认那双鞋就是林晚的?
她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回到家,我把念念安顿好,让他自己看动画片。
我把自己关进书房,那个曾经我和林晚一起布置的地方。
我打开了那个我封存了三年的箱子。
里面都是林晚的东西。
她的衣服,她的日记,她喜欢看的书,她收集的各种小玩意儿。
每一件,都带着她的气息,都承载着一段回忆。
我一件一件地翻看,企图在这些冰冷的物件里,找到一丝线索。
可什么都没有。
我拿起她的手机。
这部手机,她出事后,警察还给了我。我充上电,解了锁,里面干干净净。
通话记录,短信,微信聊天记录,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以为,是手机在车祸中受到了冲击,数据损坏了。
现在想来,或许……是被人为删除了?
如果是,那会是谁?
除了我,只有苏-晴知道她的锁屏密码。
林晚的密码是我的生日,而苏晴的密码是林晚的生日。
她们曾经开玩笑说,这是属于闺蜜的“心机”。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如果苏晴真的删了什么,那她想掩盖的,又是什么?
我烦躁地抓着头发,感觉自己像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认识的那个苏晴,爽朗,仗义,把林晚看得比自己还重。
林晚刚走那会儿,我整个人都垮了,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是苏晴,拿着备用钥匙冲进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陈阳你他妈是个男人吗!你就这点出息?晚晚要是看见你这样,得从天上跳下来抽你!你忘了你还有念念吗?你想让念念没有妈再没有爸吗?”
她骂得比我还凶,骂着骂着,自己先哭了。
她说:“晚晚走了,我也难受,我比谁都难受。可日子得过下去啊。”
是她,把我从深渊里拽了出来。
也是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撑了我一把。
我怎么也无法把那样的她,和今天这个眼神闪躲、满口谎言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可那双拖鞋,是铁证。
我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给苏-t晴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
他的号码,是之前一次聚会时存下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你好,哪位?”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你好,我是陈阳,林晚的爱人。”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哦,是你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和苏晴……最近还好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还行吧,老样子。”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我们上个月,分手了。”
“分手了?”我愣住了。
“嗯。”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她提的。我也搞不懂她,感觉她心里一直装着事,沉甸甸的,谁也走不进去。我累了。”
心里装着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关于林晚的事?”
“林晚?哦,她太太嘛。提过,提得很多。”男人苦笑一声,“说实话,陈阳,我有时候都觉得,她不是在跟我谈恋爱,而是在替她闺蜜活着。她用的香薰,是林晚喜欢的牌子。她看的电影,是林晚生前想看的。甚至……她还想让我带她去一次西藏,就因为林晚的遗愿清单里有这个地方。”
“她好像把对林晚的思念,变成了一种执念。这种感情太沉重了,我背不动。”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我误会了她喜欢我。
她不是想取代林晚成为我的妻子。
她是想……成为林晚。
这个认知,比她喜欢我,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一种病态的共情和模仿?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晚出事那天,是去机场的路上。
她说,她要去邻市参加一个行业交流会,三天后回来。
我当时有个紧急项目要上线,忙得焦头烂额,只是匆匆抱了她一下,叮嘱她注意安全。
我甚至,没有送她去机场。
这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
如果我送她了,如果我开车,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我后来问过她公司的人,那天,根本没有什么行业交流会。
她的同事说,她请了三天年假。
她骗了我。
她要去哪里?
她要去见谁?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在我心里扎了三年。我不敢深想,我怕想出一个我无法接受的答案。
我宁愿相信,她是临时有事,或者只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我维护着她在我心中完美妻子的形象,就像维护着我那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但现在,苏晴的异常,那双不该出现的拖鞋,让我不得不去面对这个我逃避了三年的问题。
林晚,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而苏晴,你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帮忙带一天念念。
我妈很惊讶。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说自己能行吗?”
“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行吧行吧,有事你就去忙。念念交给我。”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
最后,我停在了林晚和苏晴以前最喜欢去的一家咖啡馆门口。
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
或许,只是想找个地方,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我推门进去,咖啡馆里还是老样子,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美式。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我和林晚的聊天记录。
从我们认识,到相爱,到结婚,到她离开。
几万条信息,记录了我们全部的喜怒哀乐。
我一条一条地看,看得眼睛发酸。
她总是那么活泼,那么爱笑,字里行间都透着对生活的热爱。
“老公,今天又被甲方爸爸虐了,求安慰求抱抱~”
“老公,我发现一家超好吃的火锅店,周末去吃呀!”
“老公,念念今天学会叫妈妈了!虽然含糊不清,但我听到了!我好开心!”
“老公,我爱你。”
……
我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没有抱怨,没有不满,她看起来,是那么地爱我,爱这个家。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苏晴只是因为太过思念,才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那双拖鞋,或许也只是她从我家拿走的,为了留个念想?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
就在我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苏晴。
“陈阳,我们谈谈吧。”
“下午三点,在‘老地方’咖啡馆,我等你。”
老地方。
就是我现在坐着的这家。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猛地一缩。
她也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回复:“我已经在了。”
过了几秒,她回:“我知道。”
“我在二楼的包厢。”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二楼。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包厢的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
苏晴就坐在里面,背对着我,看着窗外。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身形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消瘦。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来了。”她的声音沙哑。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对不起。”
“昨天,我不该骗你。”
我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那双拖鞋,”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确实是晚晚的。”
我的心一紧,拳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但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从你家拿的。”
“是她……是她亲手给我的。”
“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给你?为什么?”
苏晴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因为,她要走了。”
“走?去哪?不是说去参加交流会吗?”
“没有交流会。”苏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那是我跟她一起编的谎话,为了骗你。”
“骗我?”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她要离开你。”
苏-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离开我?什么意思?离婚?”
“对。”
“不可能!”我失控地吼了出来,“我们感情那么好!她那么爱我!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感情好?”苏晴的眼泪流了下来,带着一丝嘲讽和悲哀,“陈阳,你真的觉得你们感情很好吗?”
“你所谓的‘好’,是你每天按时回家,是你每个月工资上交,是你记得所有纪念日,送她昂贵的礼物,对吗?”
“难道这些不是吗?”我反问。
“是,也不是。”苏晴说,“你给了她一个外人看来完美无缺的婚姻,一个无微不至的丈夫。可是,你问过她真正想要什么吗?”
“你知道她为了迎合你的喜好,放弃了自己最爱的摇滚乐,去听那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古典音乐吗?”
“你知道她不喜欢米色、白色这些寡淡的颜色,她喜欢的是热烈的红色和张扬的紫色吗?你送她的那些裙子,她只在你面前穿。”
“你知道她其实不喜欢吃西餐,觉得又贵又吃不饱,她最爱的是路边摊的麻辣烫和烤串吗?”
“你知道她想辞掉那个稳定的工作,去开一个自己的花店,却因为你一句‘女孩子家,稳定点好’就放弃了吗?”
“你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晴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地砸在我的胸口。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我了解她。
我以为我给了她最好的。
原来,那只是我以为。
“她跟我说,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你养在金色笼子里的金丝雀。笼子很华丽,食物很精致,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说,她跟你在一起,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说,她累了。”
“所以,她决定离开。”
“她出事那天,根本不是去邻市。她买的是去西藏的机票。”
西藏。
那个她念叨了很久,我却总以“工作忙”“有高原反应”为由推脱的地方。
“她没打算告诉你。她想先一个人去那个她最想去的地方,找回自己。然后再回来,平静地跟你谈离婚。”
“她把一些简单的行李,寄存在了我这里。那双拖鞋,就在那个行李包里。”
“她说,那是你送她的第一件她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她想带着它,开始新的生活。”
“她还说,等她走了,让我多帮你照顾念念。她说,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孩子。”
苏晴泣不成声。
“陈阳,她不是不爱你。她只是,不爱那样的生活了。”
“她到死,手机里都存着你的照片,是她偷拍的你抱着念念睡着的照片。她说,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画面。”
“她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删了,是不想让你看到她跟我抱怨的那些话,她想让你心里,永远留着一个完美的林晚。”
“我之所以瞒着你,也是因为这个。我答应过她,要帮你维护好这个梦。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穿着她的拖鞋,用着她的香薰,不是想成为她,我只是……太想她了。”
“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感觉她还陪在我身边。”
“对不起,陈阳,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很暖,可我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窖之中。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爱情,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原来,我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妻子,活得那么压抑,那么不快乐。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深情,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
我算什么?
一个自私的、自以为是的混蛋。
我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虚假幸福里,还沾沾自喜。
而林晚,我可怜的晚晚,她用生命中最后的力气,为我编织了一个温柔的谎言。
她到死,都还在保护我这个混蛋的自尊心。
我真是……可笑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
我回到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我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婚纱照。
照片里,林晚笑靥如花,依偎在我怀里。
可现在,我再看那个笑容,只觉得无比刺眼。
那笑容背后,藏着多少无奈和妥协?
我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
手背瞬间破皮,渗出血来。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心里的疼,比这疼一万倍。
这三年来,我为她的死而悲伤。
我为我们未完的爱情而遗憾。
我为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爱的人而痛苦。
我像个祥林嫂一样,向全世界展示我的深情和专一。
可我凭什么?
我有什么资格去悲伤?
我才是那个亲手把她推开的人!
我才是那个扼杀了她的快乐,让她想要逃离的罪魁祸首!
我这个刽子手!
我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哭我死去的爱情。
哭我可怜的妻子。
也哭我这个愚蠢又可悲的自己。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房门被敲响。
是念念。
“爸爸,你怎么了?你开门啊。”
“爸爸,我饿了。”
我听到儿子的声音,才猛地惊醒。
我还有念念。
我是林晚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责任。
我擦干眼泪,打开门。
念念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和流血的手,吓坏了。
“爸爸,你受伤了!”
我把他搂进怀里,声音嘶哑。
“没事,爸爸不疼。”
“念念,对不起。”
“爸爸以前……做错了很多事。”
念念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张酷似林晚的脸,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活在过去了。
更不能,再活在那个虚假的过去了。
我需要跟过去,做个了断。
我给苏晴发了条信息。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也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发完这条信息,我拉黑了她。
不是恨她。
而是,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我的愚蠢和林晚的痛苦。
这对我们三个人,都是一种折磨。
或许,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局。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把玄关柜上林晚的照片收了起来。
把那个封存了三年的箱子,搬了出来。
我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捐赠箱。
把她的日记,她的书,她的小玩意儿,全都装进一个纸箱,封存起来,放进了储藏室的角落。
我做这些的时候,内心很平静。
没有悲伤,没有不舍。
就像在处理一些与我无关的旧物。
因为我知道,我爱的那个“林晚”,从来就不曾真实地存在过。
她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泡影。
现在,泡影破了。
我也该醒了。
最后,我拿起了那张婚纱照。
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
我没有砸碎它。
我只是把它,面朝下,放在了床底。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给念念煮了一碗面。
他吃得很香。
看着他,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生活,还要继续。
为了念念,也为了那个,我亏欠了一生的女人。
我必须,好好地活下去。
带着她的那份,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开始学着改变。
我不再逼着自己每天准时回家,偶尔,我也会跟同事出去聚餐,喝酒,聊天。
我不再只听古典音乐,我开始听林晚喜欢的摇滚,虽然还是觉得吵,但听着听着,好像也能感觉到那种释放和力量。
我给家里换了新的窗帘,是张扬的红色。
我甚至,在阳台上,种满了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我开始尝试着,去了解那个真实的林晚。
那个我不曾了解过的,我的妻子。
周末,我带着念念去了游乐园。
我陪他坐旋转木马,玩碰碰车,吃他喜欢的冰淇淋。
他笑得咯咯响。
看着他的笑脸,我仿佛看到了林晚的影子。
如果她还在,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我对念念说:“念念,妈妈不是去旅行了。”
念念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那妈妈去哪了?”
我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妈妈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
“她希望念念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也希望爸爸能开心起来。”
“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吗?”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小手,抱住了我的脖子。
“爸爸,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我抱着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融化。
一年后。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我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盘下了一个小店面。
开了一家花店。
店名,就叫“晚晴”。
取自林晚和苏晴的名字。
我不知道苏晴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断了联系,默契地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
但我希望她能过得好。
希望她能放下执念,找到自己的生活。
这家花店,既是替林晚圆梦,也是我自己的救赎。
开业那天,阳光很好。
我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一片平静。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心动的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过去和解。
如何与自己和解。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
仿佛能看到,林晚在云端,对我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那个笑容,不再是婚纱照上完美的、带着一丝疏离的笑。
而是像我们初识时那样,带着一点狡黠,一点俏皮,真实而生动。
“陈阳,你这个笨蛋,现在才懂。”
我仿佛听到她在说。
我笑了。
是啊,我是个笨蛋。
但是,笨蛋,现在醒了。
晚晚,谢谢你。
也,对不起。
往后余生,我会带着你的梦想,和我们的回忆,好好地活。
活成你希望的样子。
活成,一个真实的,不再自欺欺人的,陈阳。
我的花店生意不错。
大概是因为我这个程序员出身的半吊子老板,对花的搭配有种理科生特有的逻辑感,反而弄出了一些别具一格的花束。
附近写字楼的很多白领都喜欢来我这里订花。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每天早上送念念去幼儿园,然后来店里开门,修剪花枝,包扎花束,和客人们聊聊天。
晚上接回念念,给他做饭,陪他读书,讲睡前故事。
生活简单得像一杯白开水,但我觉得很安心。
我不再失眠,不再需要靠酒精麻痹自己。
我甚至,开始能坦然地跟念念聊起林晚。
我会告诉他,妈妈喜欢吃辣,喜欢听很吵的音乐,笑起来声音很大,一点也不淑女。
但她很善良,很勇敢,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妈妈。
念念会歪着头听着,然后问我:“爸爸,那妈妈喜欢你吗?”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喜欢。只是爸爸以前不太懂她。”
我不想在孩子心里,种下怨恨的种子。
无论如何,林晚是爱过我的。
只是她的爱,和我给的爱,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们就像两个调错了频率的收音机,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听到彼此的杂音。
这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
我正在给一批新到的玫瑰去刺,店门的风铃响了。
我头也没抬地说:“欢迎光临,随便看看。”
没有回应。
我有些奇怪,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剪了短发,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是苏晴。
我们有快两年没见了吧。
四目相对,我们都愣住了。
还是她先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你的花店,很漂亮。”
“你怎么找到这的?”我放下手里的剪刀,擦了擦手。
“我一个客户在你这订花,我看到了logo,‘晚晴’。”她轻声说,“我就猜,可能是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挤出一句:“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水就好。”
我给她倒了杯水。
她捧着杯子,看着店里的花,眼神里有些感慨。
“你真的……替她实现了。”
“也算是替我自己。”我说。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两年的时光,像一条河,横亘在我们中间。
我们都变了。
“你……还好吗?”我问。
“挺好的。”她点了点头,“升职了,加薪了,去年在城西买了套小公寓,自己住。”
“男朋友呢?”我还是问出了口。
她自嘲地笑了笑:“分了。还是觉得一个人自在。”
我看得出,她过得不错。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从容,是装不出来的。
她也放下了。
“你呢?”她反问我,“看样子,你也走出来了。”
“嗯。”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念念长高了不少,也很懂事。”
“那就好。”她由衷地说。
“那天……对不起。”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说的没错,是我越界了。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差点把自己活成了她的影子,也给你造成了困扰。”
“我后来去看了心理医生。”她坦然地说,“医生说,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伴随着一种‘替代性哀悼’。因为对晚晚的死太过内疚和不舍,所以无意识地想去扮演她的角色,完成她的遗愿。”
“那段时间,我确实挺混乱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原来,她也曾那么痛苦。
“现在呢?”
“现在好了。”她喝了口水,笑容很轻松,“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是苏晴,不是林晚。我应该有我自己的人生。”
“我替晚晚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她的梦想。”
“我也替我自己谢谢你,”她看着我,“谢谢你当初骂醒了我。虽然方式激烈了点,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那个牛角尖里出不来。”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仿佛都在这个笑容里,冰雪消融。
“对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这个,物归原主吧。”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它被清洗得很干净,用塑料袋整齐地包着。
只是那只耷拉的耳朵,好像更蔫了。
“我想,它应该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苏晴说,“或者,由你来处理。”
我看着那双拖鞋,看了很久。
那些痛苦的,挣扎的,怨恨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最后,都定格在林晚穿着它,笑着对我说“你看它像不像你”的那个下午。
我盖上盒子,对苏-晴说:“谢谢。”
“但不用了。”
我拿着盒子,走到店门口的垃圾桶旁,没有一丝犹豫,把它丢了进去。
苏晴愣住了。
我转过身,对她笑了笑。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林晚活在我的记忆里,就够了。
我不需要这些物件,来提醒我曾经的愚蠢和她的痛苦。
我要记住的,是她最好的样子。
苏晴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但更多的是释然和赞许。
她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好。”
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陈阳。”
“嗯?”
“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真诚的期盼。
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好。”
她笑了,是那种我很多年没见过的,爽朗的,不带一丝阴霾的笑。
“那我改天带好吃的来看念念。”
“随时欢迎。”
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阳光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平静。
我不知道我们未来会怎样。
也许,我们会成为偶尔联系的普通朋友。
也许,在某个契机下,我们会有新的可能。
谁知道呢。
重要的是,我们都从那个泥潭里,走了出来。
我们都学会了,如何与过去告别,如何拥抱新的人生。
傍晚,我去幼儿园接念念。
小家伙一见到我,就扑了上来。
“爸爸,今天苏晴阿姨来找我了吗?”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他得意地扬起小脸,“因为爸爸今天看起来,特别开心。”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是啊,开心。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坦然。
我牵着他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抬起头,天边挂着一弯浅浅的月牙。
像极了林晚的笑眼。
晚晚,你看。
我们都好好的。
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