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把我的猫送人,我没吵,把他收藏多年的限量版球鞋全扔了

发布时间:2025-11-23 03:01  浏览量:5

周宇是在我出差第三天把布丁送走的。

我回来那天,推开门,迎接我的不是一团温热的、毛茸茸的、带着呼噜声的小东西,而是一片死寂。

一种能把人骨头缝都冻住的安静。

猫碗是空的,水碗也是空的,连碗本身都洗得干干净净,倒扣在厨房的沥水架上,像两只失去灵魂的眼睛。

猫砂盆也不见了。

我最喜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原本属于布丁的、被它爪子挠出毛边的小毯子,也消失了。

整个家干净得像个样板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胃里,又冷又硬。

我没换鞋,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客厅。

周宇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戴着降噪耳机,屏幕上火光冲天。他甚至没察觉我回来了。

直到我走到他面前,挡住了电视的光。

他这才摘下耳机,脸上是那种被打断的不耐烦,但看到是我,又立刻换上一副轻松的笑脸。

“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他站起来,想接过我的箱子,顺便给我一个拥抱。

我没动,像一尊石雕。

我的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那个曾经被布丁当成瞭望台的书架,那个它最爱躲猫猫的窗帘背后。

什么都没有。

“布丁呢?”我问。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周宇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哦,猫啊。”

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妈前几天不是又犯过敏性鼻炎了嘛,咳得厉害。医生说最好别接触猫毛。我想着你这次出差时间长,就先把它送到我姑妈家去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然后补充道:“她家孙子早就想要只猫了,肯定会对它好的。你放心。”

我看着他。

看着他这张我爱了很多年的脸,看着他脸上那种“我为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什么都没说。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

我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哦。”

然后我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卧室。

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我能听到外面周宇重新戴上耳机、继续厮杀的游戏声。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布丁的样子。

它是我三年前在一个雨夜捡回来的流浪猫,捡到它的时候,它只有巴掌大,缩在车底下发抖,叫声又细又弱,像随时会断掉。

是我一口一口羊奶粉喂大的。

它会趴在我的电脑边,陪我通宵画稿,用尾巴尖轻轻扫我的手腕。

我哭的时候,它会笨拙地用小脑袋蹭我的脸,舔掉我的眼泪。

它是我在这个冰冷城市里,除了周宇之外,唯一的家人。

不,有时候,它比周宇更像家人。

周宇不喜欢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嫌猫毛到处飞,嫌猫砂臭,嫌它半夜跑酷。

为此我们吵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是我妥协,我保证每天吸地三次,我换了最贵的封闭式猫砂盆,我把布丁关在我的书房里。

我以为,我已经把对他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我以为,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至少会尊重这个小生命。

我错了。

他甚至没有提前通知我一声。

在他眼里,布丁不是一个生命,不是我的家人,只是一个可以随手处理掉的“东西”。

一个“麻烦”。

我在门后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

然后,我睁开眼,眼里没有一滴泪。

我打开行李箱,把脏衣服拿出来,把出差买的纪念品——一个画着猫咪的陶瓷杯子,默默放进柜子最深处。

我洗了澡,换上睡衣,走出卧室。

周宇已经打完游戏了,正靠在沙发上刷手机,见我出来,朝我招招手。

“老婆,过来,看这个视频,笑死我了。”

我走过去,没有看他的手机,而是看向他身后那面墙。

那是我家最壮观的一面墙。

不是因为挂了什么名画,而是因为墙上那一排排透明的、泛着冷光的亚克力鞋盒。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周宇收藏多年的限量版球鞋。

每一双,都是他的宝贝。

有他熬夜排队抽签买来的倒钩,有他花了三个月工资从国外淘回来的Air Jordan联名款,有他托了无数关系才搞到的明星签名版。

他给这些鞋子买了恒温恒湿的收藏柜,每天都要用专门的软布擦拭一遍,生怕落上一丁点灰尘。

他会抱着这些鞋子,跟我讲每一双背后的故事,眼睛里闪着光。

那种光,就像我提起布丁时一样。

我看着那面墙,心里那个又冷又硬的东西,开始慢慢融化,变成了一股滚烫的岩浆。

我没有吵。

我只是走到那面墙边,打开了第一个鞋盒。

那是一双经典的AJ1芝加哥,红白配色,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周宇曾经说过,这是他的“梦中情鞋”。

我把它拿出来,掂了掂。

然后,我走到阳台,拉开落地窗,把它扔了下去。

我们家住18楼。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消失在楼下的黑暗里。

周宇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手里为什么会拿着他的鞋。

“你……你干什么?”

我没理他,转身走回去,打开第二个鞋盒。

是一双“冰蓝”椰子,通体泛着清冷的光。

周宇说这双鞋最配他那件蓝色冲锋衣。

我把它也扔了下去。

“林薇!”周宇的声音变了调,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我吼道,“你疯了?!”

我还是没理他。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开盒、拿出、扔掉的动作。

第三双。

第四双。

当第五双,那双他最宝贝的、带签名的“黑脚趾”被我拿到手上时,他终于冲了过来。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

“我让你停下!你听见没有!”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终于开口了。

“布丁呢?”

我平静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布丁呢,周宇?”

他被我问得一愣。

“为了一只猫?你为了一只破猫,扔我这么多鞋?你知道这些鞋值多少钱吗!”他几乎是在咆哮。

“我不知道。”我说,“我只知道,它们加起来,也换不回我的布丁。”

“你他妈不可理喻!”

他想抢过我手里的鞋,我死死地抱着。

我们俩在客厅里撕扯起来。

他毕竟是男人,力气比我大得多。很快,那双“黑脚趾”被他夺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回鞋盒,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喘着粗气,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看你是疯了!彻底疯了!”

我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真的,太可笑了。

我没再跟他抢,也没再说话。

我转身,默默地把剩下的鞋盒,一个一个,从架子上搬下来。

亚克力鞋盒很沉,几十个摞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周宇一开始还以为我要继续扔,紧张地护着,后来发现我只是把它们堆在客厅中央,便停下了咒骂,狐疑地看着我。

“你又想干什么?”

我没回答他。

我从厨房拿来了最大的那种黑色垃圾袋,就是那种物业发来装建筑垃圾的,又厚又大。

我蹲下来,打开一个鞋盒,把里面的鞋子拿出来,塞进垃圾袋。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我不再往楼下扔了。

我只是把它们一双一双,全都装进那个巨大的黑色袋子里。

倒钩,塞进去。

Off-White联名,塞进去。

Travis Scott,塞进去。

每一双,都曾经是周宇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每一双,都凝聚着他的心血和金钱。

现在,它们像一堆不值钱的垃圾,被我粗暴地塞进同一个袋子。

周宇彻底傻眼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林薇……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充耳不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鞋子和垃圾袋。

当我把最后一双鞋也塞进去后,那个巨大的垃圾袋已经鼓囊囊的,像一头臃肿的怪兽。

我费力地把袋口扎紧,然后开始拖着它往门口走。

袋子太重了,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要把它拖到哪去!”周宇终于反应过来,扑上来拦住我。

“扔掉。”我言简意赅。

“不行!绝对不行!”他死死地拽住垃圾袋,“林薇,我求你了,你冷静一点!鞋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这么做!这是钱啊!”

“钱?”我抬头看他,笑了。

那可能是我这辈子笑得最凄凉的一次。

“周宇,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我的画稿,你说不赚钱,不如找个班上。”

“我的爱好,你说浪费时间,不如多做点家务。”

“我的猫,你说它又脏又臭,影响健康,不如送人。”

“现在,轮到你的鞋了,你就知道这是钱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愣住了,拽着垃圾袋的手也松了力气。

我趁机把袋子拖到了玄关。

“林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追上来,从背后抱住我,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把猫送走。你把它找回来好不好?我跟你一起去把它接回来!”

我停下脚步。

“送到哪了?”我问。

“我……我姑妈家。”他急切地说,“在隔壁市,开车两个小时就到。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你姑妈家的地址,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出来。

我拿出手机,把地址和电话记在备忘录里。

然后,我转过身,推开了他。

“太晚了。”我说。

“什么太晚了?不晚,我们现在就去!”他以为我在说气话。

我摇了摇头。

“周宇,从你决定把我的布丁,从这个家里扔出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太晚了。”

说完,我打开门,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一大袋“宝贝”,拖进了电梯。

周宇没有追出来。

我能感觉到他绝望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打在我的背上。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我看着电梯里那个映在镜面上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个游魂。

但我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那股燃烧的岩浆,已经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硬的,烧焦后的废墟。

我把那袋鞋拖到了小区门口的垃圾回收站。

回收站的大爷正在分拣纸箱,看到我拖着这么大一袋东西,好奇地问:“姑娘,这啥玩意儿啊,这么沉?”

“鞋。”我说。

“鞋?这么多鞋?”大爷探头看了一眼,袋口没扎紧,露出了一点红白色的边角,“哎哟,这鞋看着挺新的嘛,怎么就扔了?”

“不想要了。”

我把它扔进了“其他垃圾”那个巨大的绿色铁皮箱里。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我没有立刻回家。

我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已经是深夜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还亮着,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相册。

里面全都是布丁的照片。

它睡着时蜷成一团的样子。

它把头搭在我画板上,一脸好奇的样子。

它在阳台上晒太阳,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我一张一张地看,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我没有哭出声。

我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因为压抑的抽泣而微微颤抖。

我失去了我的布丁。

我那个温暖的、毛茸茸的、会用全世界的温柔来爱我的小家伙,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周宇发来的微信。

“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无论如何,家是两个人的,不要这么轻易放弃。”

后面还跟了一句。

“那些鞋,我不要了,真的。只要你回来。”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家是两个人的。

是啊,家是两个人的。

可是在这个家里,我的感受,我的喜好,我的珍视,又有谁在乎过呢?

我关掉手机,站起身,走出了小区。

我没有回家。

我去了我闺蜜,肖楠的家。

肖楠被我半夜的门铃声吓了一跳,穿着睡衣出来开门,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都没问,直接把我拉了进去。

“先去洗个脸,我给你倒杯热水。”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摆布。

等我捧着热水杯,坐在她家柔软的沙发上时,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说吧,怎么了?”肖楠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从我回家发现布丁不见了,到我把周宇的鞋全部扔掉。

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肖楠听完,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扔得好。”她说。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我以为你会劝我冷静。”

“冷静个屁。”肖楠翻了个白眼,“他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冷静?你没拿把刀把他那些鞋全划烂,都算你脾气好了。”

她顿了顿,语气又软了下来。

“薇薇,我知道你难过。布丁对你来说,不只是一只猫。”

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是啊,不只是一只猫。

三年前,我辞掉了稳定的设计工作,决定做自由插画师。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期。

没有收入,没有方向,每天都在自我怀疑和焦虑中度过。

周宇一开始是支持我的,但时间长了,他的耐心也渐渐被磨光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抱怨压力大,说同事的老婆又升职了,说谁谁谁又换了新车。

那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个拖累。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准备放弃梦想,重新去找工作的时候,我捡到了布丁。

是那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给了我重新振作起来的勇气。

我为了给它赚猫粮钱,开始拼命地接稿,画画。

它每天陪着我,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

当我画不下去,烦躁地扔掉画笔时,它会跳上我的膝盖,用头蹭我,仿佛在说:“没关系,慢慢来。”

渐渐地,我的稿子越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

我的生活,因为布丁的出现,重新走上了正轨。

可以说,没有布丁,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些事,我从来没有跟周宇详细说过。

他只觉得,我是在玩物丧志。

“他不懂。”肖楠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暖,“他不懂布丁对你的意义,就像你不懂那些破鞋对他的意义一样。”

“不,我懂。”我摇了摇头,“我懂那些鞋对他有多重要。所以我才要扔掉它们。”

我要让他尝一尝,那种心爱之物被最亲近的人肆意践踏、随意处置的滋味。

那种痛,那种绝望。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肖楠问,“真的……要离婚吗?”

离婚。

这个词从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很震惊。

好像它已经在我心里盘踞了很久,只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现在脑子很乱。”

“那就别想了。”肖楠拍了拍我的背,“今晚就在我这儿睡,天大的事,等睡醒了再说。”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一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一打开,几十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全是周宇的。

信息的内容,从一开始的道歉、忏悔,到后来的哀求、保证,再到最后的焦急、恐慌。

最新的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老婆,我给你转了五万块钱,你先收下。你喜欢什么猫,我们再去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不,买两只!只要你回来。”

我看着那条转账信息,只觉得讽刺。

又是钱。

在他眼里,是不是所有感情的创伤,都可以用钱来弥补?

我的布丁,在他眼里,就值五万块钱吗?

我没有收那笔钱,也没有回复他。

我点开昨天记下的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是一个睡意惺忪的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谁啊?”

“您好,是周宇的姑妈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而平静。

“是啊,你是?”

“我是周宇的爱人,林薇。我打电话是想问一下,周宇前几天送过去的那只猫,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然后,传来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

“哦,那只猫啊,别提了!吵死了!昨天晚上叫了一宿,吵得我们全家都没睡好。今天早上我孙子想跟它玩,还被它抓了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刚带去医院打破伤风针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猫呢?”我紧张地问。

“猫?那么凶的猫谁还敢养啊!我让我家老头子拿去楼下公园了,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什么?!”我失声叫了出来,“你们怎么能把它扔了?!它在家养了这么久,根本没有野外生存能力!你们把它扔到哪了?哪个公园?”

“我哪知道哪个公园!反正就在我们小区附近!行了行了,我还要给我孙子做饭呢,挂了!”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自生自灭。

我的布丁,我那个胆小、黏人、除了我谁都不认的布丁,被他们像垃圾一样扔掉了。

它现在一定很害怕,很饿,很冷。

它会不会被别的流浪猫欺负?

它会不会找不到吃的,找不到水?

它会不会……死掉?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胡乱地穿着衣服。

“怎么了?”肖楠被我的动静惊醒。

“布丁被他们扔了。”我的声音在发抖,“我要去找它!”

肖楠二话不说,也立刻起床。

“我陪你去!”

我们俩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开车冲向了周宇姑妈家所在的城市。

一路上,我像疯了一样,不停地给周宇打电话。

他终于接了。

“老婆,你终于肯理我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周宇!”我冲着电话怒吼,“你姑妈把布丁扔了!”

电话那头的周宇也愣住了。

“什么?扔了?不可能啊,她答应我会好好照顾的……”

“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问清楚!问清楚她把猫扔在了哪个公园!立刻!马上!”

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周宇大概是被我的怒火吓到了,连声说“好好好”,然后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他发来一个定位。

“滨江公园。”

我把定位输进导航,油门一脚踩到底。

到了滨江公园,我和肖楠分头行动。

公园很大,绿化很好,但流浪猫也很多。

我拿着布丁的照片,见人就问。

“您好,请问您见过这只猫吗?橘白色的,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

大部分人都摇头。

有几个喂猫的阿姨,很热心地帮我一起找。

“小姑娘,别急,这边的猫我们都认识,有新来的肯定会看到的。”

我一边找,一边不停地喊着布丁的名字。

“布丁!布丁!”

我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但我不停地喊。

我希望它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希望它知道,我来找它了。

从早上找到中午,又从中午找到傍晚。

我几乎把整个公园都翻了个底朝天。

但还是没有布丁的影子。

我的希望,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园里的路灯亮了。

肖楠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瘫坐在一个花坛边,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薇薇,天黑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她劝我。

“我不走。”我固执地摇头,“它肯定就在这附近,它在等我。”

“可是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我不饿。”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周宇。

我不想接,但肖楠把手机塞到了我手里。

“接吧,也许有什么线索。”

我划开接听键,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老婆,你还在公园吗?”周宇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嗯。”

“……我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的声音有些犹豫,“她说……她说她撒谎了。”

我心里一紧。

“什么意思?”

“猫……猫不是她扔的。”周宇艰难地说,“是她孙子。那孩子调皮,昨天下午带着猫出去玩,把牵引绳解开了,猫跑了,他害怕被骂,就骗他奶奶说猫抓他,然后是他奶奶把猫扔了。”

“所以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猫不是在公园丢的,是在他们小区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跑丢的。”

我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搞了半天,我找错了地方。

我整整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地址发给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挂了电话,我把新的地址给肖楠看。

“走。”

我们又驱车赶往那个老旧的小区。

那是一个很典型的老式居民区,楼房密集,小巷子又多又乱,像个迷宫。

我和肖楠拿着手电筒,在那些昏暗、潮湿的巷子里穿梭。

“布丁!布丁!”

我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偶尔有几只流浪猫被我们的动静惊扰,从角落里窜出来,但没有一只是我的布丁。

我们找到了小区的监控室,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但保安大爷说,巷子里的监控早就坏了,根本没用。

那一刻,我真的绝望了。

我觉得我可能,再也找不到我的布丁了。

肖楠把我拖回了车里。

“薇薇,听我说,我们今天先回去。你这个状态不行。”她强制性地给我拧开一瓶水,“你先休息好,养足精神,我们明天再想办法。可以打印一些寻猫启事,在小区里贴一下,也可以联系一下当地的流浪动物救助站。”

我没有反驳。

因为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回到肖楠家,我把自己摔在床上,连澡都懒得洗。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布丁跑丢时惊慌失措的眼神。

是周宇姑妈一家人轻描淡写的谎言。

是周宇那句“我给你钱,再买一只”。

是那一大袋被我扔掉的、价值连城的球鞋。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我牢牢地困住。

我开始反思,我和周宇的婚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留在这个城市打拼。

那时候我们很穷,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但我们很快乐。

他会为了给我买一支我喜欢的画笔,啃一个星期的馒头。

我也会为了给他一个生日惊喜,偷偷攒好几个月的钱,给他买他心心念念的游戏机。

我们曾经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可是后来,生活好了,房子大了,钱也多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在乎物质,在乎面子。

他会因为我穿了一件过季的衣服而皱眉,会因为我开了一辆普通的代步车而觉得丢人。

他的价值观,已经和我背道而驰。

我们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的鸡毛蒜皮,到后来的三观不合。

布丁的出现,只是一个导火索。

它引爆了我们之间积压已久的所有矛盾。

就算没有布丁,也会有别的事情,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明白这一点,我心里反而平静了。

第二天,我没有再去寻找布丁。

我知道,找到它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我能做的,只有在心里为它祈祷。

我给周宇发了一条信息。

“我们离婚吧。”

发完,我关掉了手机。

肖楠看到我这样,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想开啦?”她问。

我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来了。”我说,“无论是布丁,还是我的婚姻。”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肖楠家里,哪儿也没去。

我开始画画。

我画了一只猫。

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它坐在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旁边是一扇虚掩着的门,门外是灿烂的星空。

我给这幅画取名叫《归宿》。

我希望我的布丁,去了另一个更好的世界。

一个没有惊吓,没有饥饿,只有温暖和爱的地方。

一周后,我重新打开了手机。

周宇的信息,依然塞满了我的收件箱。

他不同意离婚。

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一遍又一遍地承诺。

他说他会改,他会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我看着那些卑微的文字,心里毫无波动的。

我回复了他两个字。

“周一,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他没有再回复。

周一早上,我起得很早。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挑了一件我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

镜子里的我,虽然还有些憔悴,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亮和坚定。

肖楠开车送我到民政局门口。

“想好了?”她最后问了我一遍。

“嗯。”

我下了车。

周宇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不堪。

他看到我,快步走上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薇薇,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哀求道。

我摇了摇头。

“周宇,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只猫,也不是一堆鞋。”我平静地看着他,“是我们走着走着,就已经不在一条路上了。”

“我可以改!我为你改!”

“你怎么改?”我问他,“你能把你对金钱和物质的执念改掉吗?你能理解我为什么宁愿画画也不愿意去上班吗?你能发自内心地去爱一个不会说话、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实际利益的小动物吗?”

他哑口无言。

“你不能。”我替他回答了,“因为这些东西,已经刻在了你的骨子里。我不想再试图去改变你,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去迎合你。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民政局。

周宇没有跟进来。

他只是站在门口,像一尊望妻石,看着我的背影。

办手续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快。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换成绿色的离婚证,交到我手里时,我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走出门,周宇还站在原地。

看到我手里的离婚证,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林薇。”他叫住我,声音沙哑,“那些鞋……你到底扔到哪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惦记着他的鞋。

我笑了。

“扔了。”我说,“就在小区门口的垃圾箱里。不过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估计早就被运到垃圾场,烧成灰了。”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我去找过!”他突然在我身后大喊,“我那天晚上就去找了!我把整个垃圾站都翻遍了!可是没有!根本没有!”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只能说明,它们和你不属于彼此。”

就像我和你一样。

我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向了肖楠的车。

后视镜里,周宇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我彻底地,告别了我的过去。

离婚后,我从肖楠家搬了出来,在离市区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带小院子的一楼公寓。

我把我的画具,我的书,我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进去。

我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但我没有觉得孤单。

我每天画画,看书,种花,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的插画事业,也越来越好。

有出版社联系我,想把我的《归宿》系列做成绘本出版。

我签了合同,拿到了第一笔可观的预付款。

我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一辆新车。

生活,好像在朝着一个全新的、光明的方向发展。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布丁。

我会习惯性地往脚边看,以为它还趴在那里。

我会下意识地在开罐头的时候,想着给它留一点。

我知道,这种思念,可能会伴随我很久很久。

但我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它。

有一天,肖楠来看我。

我们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

“你猜我前几天看见谁了?”她神秘兮兮地说。

“谁?”

“周宇。”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

“他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肖楠撇了撇嘴,“在一个酒吧里看到的,喝得烂醉,跟人吹牛,说他老婆为了个破猫跟他离婚了,还把他几十万的鞋全扔了,害他现在一无所有。”

我沉默了。

“他活该。”肖楠说,“不过,我听他朋友说,他好像真的去找过那些鞋。不仅翻了垃圾站,后来还托关系去了垃圾焚烧厂,想看看能不能找回来。当然,什么都没找到。”

“他还说,他最后悔的,不是跟我离婚。”我轻声说,“是后悔把布丁送走,对吗?”

肖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他。”我说,“在他心里,我的价值,可能还不如他那些鞋。他后悔的,只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他更惨重的损失。”

“那你呢?”肖楠问,“你后悔吗?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我摇了摇头。

“不后悔。”

如果我不那么做,他永远不会明白那种痛。

如果我不那么做,我可能还会继续在这段已经烂掉的婚姻里,自我欺骗,委曲求全。

“虽然代价很大,但我至少,找回了自己。”

那天下午,我和肖楠聊了很多。

送她走的时候,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只流浪猫。

它很瘦,毛色是灰色的,警惕地看着我。

我蹲下来,从包里拿出早上没吃完的三明治,撕了一点面包,放在地上。

它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叼起面包,迅速地跑开了。

我看着它消失在灌木丛里,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第二天,我去了市里的流浪动物救助基地。

基地在一个很偏远的郊区,条件很简陋。

但里面的每一只小动物,都被照顾得很好。

我看到了很多猫,很多狗。

它们有的活泼,有的胆小,每一双眼睛背后,都有一个心酸的故事。

我在那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我没有立刻决定要领养哪一只。

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决定。

它意味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林薇女士吗?”

“是我,您是?”

“我是XX出版社的编辑,我姓王。我们看到了您在网上发布的《归宿》系列插画,非常喜欢。我们想邀请您,为我们一本关于流浪动物的公益绘本创作插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我愣住了。

我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指引着我。

是布丁。

是它在用另一种方式,回到我的身边。

我的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愿意。”我说,“我非常愿意。”

挂了电话,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窗外的晚霞。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就像布丁的毛色一样。

我知道,我的人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这一页,没有周宇,没有争吵,没有委屈。

只有我自己,我的画笔,和我对这个世界,永不熄灭的爱与希望。

后来,那本公益绘本顺利出版了,名字就叫《嘿,你好》。

绘本的扉页上,我只写了一句话。

“献给我永远的布丁,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

绘本的销售额,我一分没留,全部捐给了流浪动物救助基地。

我没有再领养新的猫。

但我成为了救助基地的长期志愿者。

我每个周末都会过去,帮忙打扫卫生,喂食,给小动物们洗澡。

我用我的画笔,记录下它们每一个可爱的瞬间,发布在我的社交账号上,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流浪动物,用领养代替购买。

我的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

至于周宇,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只是偶尔从朋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零星消息。

听说他辞掉了原来的工作,自己创业了,但好像不太顺利。

听说他又交了新的女朋友,但很快又分手了。

听说他还在收藏球鞋,只是再也凑不齐原来那面墙的辉煌。

这些消息,于我而言,已经像风一样,吹过就散了,不会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分开的直线,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再无交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正在院子里画画。

一只橘白相间的猫,悄无声息地跳上了我的院墙。

它很瘦,但眼神很亮。

尾巴尖上,有一撮标志性的白毛。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画笔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布丁?”

我试探着,轻轻地叫了一声。

墙上的猫,歪了歪头,看着我。

然后,它从墙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它的步伐有些犹豫,有些试探。

我蹲下身,伸出手,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它走到我的手边,停了下来。

用它的小鼻子,轻轻地嗅了嗅我的指尖。

那个熟悉的、痒痒的触感。

然后,它用它的头,用力地蹭了蹭我的手心。

发出了我记忆中,最熟悉的,那种“咕噜咕噜”的、满足的呼噜声。

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它抱进怀里,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它是如何从那么远的地方,奇迹般地找到了这里。

我只知道,我的布丁,我那个走失了很久很久的家人,回来了。

它瘦了很多,身上还有几处结了痂的伤口。

但它回来了。

这就够了。

我抱着它,哭了很久很久。

它就静静地窝在我的怀里,任由我的眼泪打湿它的毛发,用它的呼噜声,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我。

仿佛在说:

“别怕,我回来了。”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