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的真实生活:一边是金碧辉煌的赌场,一边是连鞋都穿不起的

发布时间:2025-12-02 17:30  浏览量:3

你第一次到柬埔寨,最先学会的可能不是高棉语的“你好”,而是关于钱的一条生存法则:任何面额超过20美金的钞票,如果有一丁点撕裂或污渍,就约等于一张废纸。

你掏出一张崭新100美金买一杯1美金的冰咖啡,咖啡店老板会微笑着摇头,双手合十,抱歉说找不开。不是他没有钱,而是他不想把一堆皱巴巴的零钱塞给你,更不想收下一张未来可能无法流通的大钞。

这里是美金的王国,一个连官方自己都半推半就承认的现实。

柬埔寨的官方货币叫瑞尔(Riel),1美金约等于4000瑞尔。但在日常生活中,瑞尔几乎只扮演“硬币”的角色。所有商品,从街边一根法棍面包到市中心一套公寓,都用美金标价。

你用美金付账,找零时不足1美金的部分,才会换成一沓花花绿绿、手感像草纸的瑞尔。

第一次在金边中央市场买水果,我递给老板一张5美金的票子,买了一袋2美金的山竹。他找给我3美金,然后又从另一个钱箱里,慢悠悠数出4000瑞el,最后凑齐这笔交易。

那一瞬间,你会有一种奇异的割裂感。口袋里揣着世界第一强国的货币,买卖的却是东南亚最朴素的蔬果,这种感觉,贯穿了在柬埔寨生活的每一天。

人们谈起柬埔寨,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总是两极。要么是吴哥窟静谧的日出,佛像脸上挂着千年不变的微笑;要么是纪录片里瘦骨嶙峋的孩子,眼神里充满迷茫。

但真实的柬埔寨,比这两个极端画面复杂一百倍。它是一座用美金和瑞尔双轨驱动的城市,是一场奢华SUV与赤脚小贩共享一条马路的魔幻剧。它是一边拔地而起、灯红酒绿的赌场酒店,一边是连一场雨都可能冲垮家园的铁皮屋。

一、一碗粉,两个世界的价格

在金边,解决一顿饭,你面临的选择清晰又残酷,完全取决于你口袋里美金的数量。

清晨的街头,空气里弥漫着炭火烤肉的香气和骨头汤的鲜味。这是属于“果条”(Kuy Teav)的时间,一碗柬埔寨人离不开的猪肉米粉汤。路边一个塑料棚搭起的小摊,几张红色塑料凳,老板娘麻利从一大锅滚烫高汤里捞出米粉,铺上几片猪肉、猪杂,撒一把葱花和炸蒜。

这样一碗能唤醒灵魂的早餐,价格通常是1美金,或者4000瑞尔。食客们坐在矮凳上,旁边是呼啸而过的摩托车流,没人觉得环境简陋,汤头的鲜美就是最高的款待。

中午,写字楼的白领会涌向街角的“拜察”(Bai Sach Chrouk),也就是猪肉饭。几片用椰奶和香料腌制过的猪肉在炭火上烤出焦香,配一碗白饭和一个煎蛋,再加一小碟腌菜。同样是1美金,就能换来一下午的满足。

这些是柬埔寨的“底色”,是维持这个国家运转的基本热量。它的价格稳定、亲切,让你觉得生活在这里成本很低。

但只要你稍微把目光抬高一点,价格就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给你上一课。

走进任何一家招牌上写着英文的咖啡馆,尤其是在外国人聚集的BKK1区,一杯拿铁的价格立刻跳到3到4美金。环境优雅,有冷气,有Wi-Fi,墙上挂着艺术画。坐在这里的,大多是金发碧眼的NGO员工、说着流利英语的本地精英,或者像我一样的异乡人。

大家用着苹果电脑,讨论着项目报告和周末去海边的计划,窗外一个瘦小的孩子正费力推着一辆比他还高的废品车走过。

如果你想念家乡的味道或者想自己做一顿西餐,那就要去永旺(AEON Mall)这种大型购物中心。

一进去,你会恍惚以为自己回到国内的一线城市。光鲜亮丽,冷气充足,品牌齐全。但当你看到价签,这种错觉会瞬间消失。

一盒普通的进口麦片,8美金。一小块来自新西兰的黄油,5美金。一瓶澳大利亚产的红酒,动辄20美金起步。

本地产的猪肉在传统市场大概每公斤4美金,在这里,包装精致的冷鲜猪肉要卖到7美金。

在这里购物,你会清晰感受到柬埔寨作为“世界工厂”的另一面——它能生产优衣库的T恤,却造不出一盒合格的牛奶。所有需要工业化、标准化生产的东西,几乎全部依赖进口。高昂的关税和物流成本,最终都由消费者买单。

于是,生活在金边的很多人,都活在一种“折叠”状态里。

早上,他们在路边花1美金吃一碗滚烫的果条;中午,走进办公室,可能在讨论一个数百万美金的投资项目;晚上,他们可能在能俯瞰湄公河夜景的屋顶酒吧,为一杯10美金的鸡尾酒买单。

而更多的人,则永远停留在1美金的世界里。永旺超市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偶尔进去吹吹冷气、从不去收银台的地方。

二、雷克萨斯与Tuk-Tuk的马路史诗

想理解柬埔寨的社会结构,你不用读任何社会学报告,只需要在金边街头站十分钟。

马路上最霸道的存在,是雷克萨斯RX300。黑色、白色、银灰色,各种颜色的老款RX300,构成了金边交通的“上层建筑”。这些车在二手车市场极为保值,皮实、耐用、空调够冷,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身份符号。

能开上一台雷克萨斯,意味着你已经脱离了普通阶层。

这些雷克萨斯常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溅起一身泥水也毫不在意。车窗膜贴得漆黑,你永远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他们开车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变道不打灯,转弯靠“挤”,喇叭按像冲锋号。

围绕着这些“陆地巡洋舰”的,是数量庞大、如工蜂一般勤劳的摩托车大军。

一部二手本田Dream或本田Wave,是柬埔寨一个普通家庭最重要的资产,价值几百到一千多美金。它既是通勤工具,也是送货的卡车,是一家人的希望所在。你会看见一辆摩托车载着一家四口,爸爸开车,妈妈在后座,两个孩子夹在中间。

也会看见有人用摩托车运送半人高的煤气罐,或者堆成小山的蔬菜。

摩托车手们像是马路上的游牧民族,灵活穿梭在汽车的缝隙里。红绿灯只是一个参考建议,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路线。一场暴雨下来,整座城市变成泽国,汽车司机在车里唉声叹气,摩托车手们则淡定穿上雨衣,把脚抬高,继续在积水中“破浪前行”。

而连接这两个世界的,是无处不在的Tuk-Tuk车。

传统的Tuk-Tuk,是一个挂在摩托车后面的铁皮车厢,能坐四个人,没有门,四面通风。司机们通常在酒店、景点门口扎堆,看见外国人就热情招手:“Sir! Tuk-Tuk?” 他们的报价充满弹性,从一美金到十美金,全看你的肤色、口音和砍价能力。

这几年,Grab和PassApp这类打车软件的出现,像一条鲶鱼搅动了市场。价格变得透明,司机不用再费口舌,乘客也省心。很多传统Tuk-Tuk司机被迫转型,在车上挂一个智能手机,随时等待接单。

有一次我从BKK1区打车去俄罗斯市场,路程不远,软件显示1.5美金。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T恤已经洗到发白。路上,他指着一栋正在施工的高楼对我说,那是中国人盖的,很高。

我问他,生意好吗?

他叹了口气,用蹩脚的英语说:“以前好。现在,Grab, PassApp… 人人都是司机。汽油贵,一天跑下来,赚不到15块(美金)。”

他一天10几个小时的辛劳,可能还不够金边一家高档餐厅里一个人的晚餐费用。

这个国家的交通,就是一部浓缩的社会史诗。开雷克萨斯的人制定规则,骑摩托车的人在规则的缝隙里求生,而开Tuk-Tuk的人,则永远在两者之间,被动等待着下一个目的地。

从金边去往别的城市,比如去暹粒看吴哥窟,或者去西哈努克港看海,你才能更深刻理解这个国家的基础设施有多么薄弱。

没有高铁,连像样的火车系统都几乎不存在。唯一的选择是长途大巴。200多公里的路,大巴车要摇摇晃晃开上5、6个小时。

路况时好时坏,双向两车道的国道上,大巴车、大卡车、雷克萨斯和慢悠悠的耕牛共享路权。

司机们个个都是艺高人胆大的高手,在狭窄的道路上完成一次次惊险超车。车窗外,是无尽的稻田、高脚屋、皮肤黝黑的农民。时间在这里似乎是被拉长,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戴上耳机,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把一切交给命运。

直到不久前,金边到西港的高速公路终于通车,4个多小时的路程缩短到2小时。这是柬埔寨的第一条高速公路,由中国援建。通车那天,很多柬埔寨人像过节一样,开着车去体验。

这条平坦宽阔的公路,像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让人看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但同时也让那些依旧在颠簸小路上挣扎的人们,显得更加孤单。

三、西港的残梦:未完成的混凝土森林

如果说金边是柬埔寨复杂现实的缩影,那西哈努克港(Sihanoukville,简称西港)就是一场被按下暂停键的狂热大梦。

几年前,西港还是一个宁静的海滨小城,是背包客和本地人享受阳光沙滩的度假地。后来,随着“一带一路”的春风和网络博彩业的合法化,大量中国资本和人潮涌入。

一夜之间,西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吊车林立,尘土飞扬。一栋栋高楼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它们的目标很明确:赌场、酒店、公寓,服务于围绕博彩业而来的庞大产业链。

那时的西港,街上随处可见中文招牌:兰州拉面、沙县小吃、XX娱乐城。物价飞涨,房租翻了十几倍。本地人要么把土地或房子租出去,一夜暴富;要么被高昂的生活成本挤走,被迫离开家园。

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淘金热的狂躁气息。人人都在谈论钱,谈论机会,谈论下一个能赚大钱的项目。

我曾在那段时期去过西港,感觉自己不像在柬埔寨,更像到了中国某个三线城市的开发区,只是背景换成了大海和沙滩。空气中混杂着海水的咸味、建筑工地的灰尘味,还有金钱的欲望味道。

然而,这场狂飙在2019年8月18日戛然而止。

柬埔寨政府一纸令下,全面禁止网络赌博。

潮水来得有多快,退去得就有多猛。赖以为生的产业被抽空,曾经把这里视为“掘金天堂”的人们,迅速撤离。

留下的,是一座巨大的“鬼城”。

如今你再去西港,会看到一幅超现实的末日景象。成百上千栋盖了一半的烂尾楼,像一个个巨大的混凝土骨架,沉默矗立在海风中。墙体裸露,钢筋锈蚀,窗洞黑漆漆,仿佛一个个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这片曾经喧嚣的土地。

这些未完成的建筑,成了这座城市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它们曾经是财富和希望的象征,如今却是梦想破碎的纪念碑。

一些无家可归的本地人,悄悄搬进这些烂尾楼。他们在没有水电的空壳里,用塑料布和木板隔出自己的“家”。孩子们在布满钢筋水泥的“院子”里玩耍,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早熟。

一个本地朋友告诉我,西港的很多人,心里都很矛盾。他们怀念过去那个宁可的渔村,但又无法忘记那段被金钱冲昏头脑的日子。一些人靠出租土地赚到了钱,买了车,盖了新房。

但更多的人,除了见证一场泡沫的生灭,什么也没留下。

“我们就像站在海边,看了一场绚烂的烟花。”他说,“烟花很美,但散了之后,沙滩上只剩下垃圾。”

西港的故事,是柬埔寨这个国家发展模式的一个极端案例。外来资本可以轻易塑造一座城市的命运,也可以轻易摧毁它。当资本的逻辑压倒一切,本地人的生活和文化,就变得脆弱不堪。

四、微笑背后的伤痕与坚韧

和柬埔寨人打交道,你最先感受到的,几乎都是他们的友善和温和。

无论是在 시장(Phsar)里跟你讨价还价的小贩,还是载着你在车流中穿行的Tuk-Tuk司机,他们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甚至有点害羞的微笑。

这种微笑,在你去过S-21监狱博物馆和琼邑阁“杀人场”之后,会显得尤其沉重。

历史对柬埔寨太残酷。仅仅在四十多年前,红色高棉政权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用一场极端主义的社会实验, intellectuals, artists, and anyone deemed an "enemy of the state" were systematically eliminated. 城市被清空,家庭被拆散,整个国家陷入疯狂与血腥。

这段历史,是悬在所有柬埔寨人头顶的一片乌云,即便在今天,也未曾散去。

你会在社会结构中看到这道伤疤:柬埔寨严重缺乏50岁到70岁这个年龄段的中坚力量。他们要么在那场浩劫中丧生,要么是幸存下来、身心俱创的一代。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从不主动谈论那段过去。那是一种集体性的创伤后沉默。他们把记忆深埋心底,用微笑和隐忍,继续生活。

我认识一位在暹粒开客栈的老板,他英语很好,待人接物非常得体。有一次我们聊天,我无意中问起他的家庭。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然后平静说,他的父亲、两个叔叔,都在那段时间“消失”了。

他说完,沉默了很久。然后又重新露出笑容,问我:“明天想几点吃早餐?”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们的微笑,不只是礼貌,更是一种强大的、近乎本能的生存哲学。当一个民族经历过彻底的毁灭,再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活着,并且好好活着,就是对历史最好的回应。

这种创同也塑造了柬埔寨人的价值观。家庭的纽带在这里异常牢固,因为人们深知家破人亡的滋味。大家族住在一起,互相扶持,是极其普遍的现象。

他们对“当下”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未来太遥远,过去太沉重,只有抓住眼前的每一分快乐,才是真实的。所以你会在柬埔寨看到,即使生活再贫困的人,也愿意花钱在节假日和家人朋友聚餐、唱歌。

在乡下,人们会在自家高脚屋下支起吊床。午后最热的时候,一家人躺在吊床上晃悠、聊天,孩子们在旁边追逐打闹。没有空调,没有Wi-Fi,但那种安详和满足,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替代的。

这种坚韧也体现在孩子身上。在旅游区,你会看到很多卖手链、明信片的小孩。他们会用多国语言,熟练向你兜售商品:“One dollar, one dollar!”

很多人会觉得心酸,会指责这是利用儿童。但如果你和他们聊几句,会发现他们身上有一种惊人的乐观和“商业头脑”。他们把这看作一份工作,一份能帮助家庭、能让自己吃饱饭的工作。

一个在吴哥窟外卖画的小女孩,一边画画一边跟我说,她想赚钱,以后当老师。因为老师可以“坐在风扇下面”。她的梦想如此朴素,却又如此有力。

这些孩子,就像在石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小草,阳光、雨水、尘土,都成了滋养他们的一部分。

五、工厂、NGO与赌场:三种人,三种活法

柬埔寨的经济,像一个奇怪的三脚架,由制衣业、旅游业和国际援助(NGO)共同支撑,近些年又多了一条不稳定的腿——博彩业。不同的产业,也催生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如果你在金边清晨或傍晚,站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会看到一幕壮观的景象:一辆辆敞篷大卡车上,站满了年轻的女工。她们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迎着风,前往或离开她们工作的制衣工厂。

制衣业是柬埔寨的经济命脉,雇佣了数十万劳动力,其中绝大部分是来自农村的年轻女性。她们的月薪,在200美金左右。这笔钱,要支付她们在城市里高昂的房租、伙食,剩下的还要寄回家乡,养活一大家人。

她们住在工厂附近狭窄的出租屋里,几个人合租一间。生活单调、辛苦,每天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对她们来说,金边市中心的繁华,更像一个遥远的海市蜃楼。

第二种人生,属于旅游业。在暹粒,几乎人人都是“旅游从业者”。Tuk-Tuk司机、导游、酒店服务员、餐厅老板……整个城市的呼吸,都和吴哥窟的游客数量息息相关。

新冠疫情对暹粒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游客消失,街道空空荡荡。许多人失业,只能回到农村老家,重新拿起锄头。

一个曾经能说五国语言的导游,可能被迫去工地搬砖。这场危机让人们意识到,过度依赖单一产业是多么脆弱。

如今游客逐渐回归,暹粒正在缓慢复苏。但那种“靠天吃饭”的不安全感,已经深深烙印在每个从业者心里。

第三种,是在金边最常见的“物种”——NGO从业者,也就是外国援助人员。

因为历史原因和发展水平,柬埔寨聚集了全世界密度最高的非政府组织。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志愿者”、“专家”、“顾问”,构成了金边独特的 expatriate community。

他们拿着不菲的薪水,住在BKK1区带泳池和健身房的服务式公寓,出入有专车司机。他们致力于扶贫、教育、医疗、环保等各种崇高的事业。他们举办研讨会,撰写报告,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出谋划策。

他们和开Tuk-Tuk的大叔、和在制衣厂工作的女工,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像是两个永不相交的平行宇宙。他们或许真心想帮助这个国家,但很多时候,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本地人的巨大反差,本身就构成了一种讽刺。

最后一种,是新兴的、充满争议的活法——在赌场里谋生。

以金边的金界娱乐城(NagaWorld)为例,它就像一座城中之城,一个独立王国。里面金碧辉煌,24小时灯火通明。发牌的荷官、端茶送水的服务员、维持秩序的保安,大多是穿着笔挺制服的柬埔寨年轻人。

在这里工作,收入比工厂高,也比一般服务业体面。但他们每天面对的,是人性的贪婪、欲望和瞬间的倾家荡产。他们拿着固定的薪水,看着赌桌上成千上万美金的输赢,内心是什么感受,外人很难知晓。

这四种活法,勾勒出柬埔寨当代社会的剖面图:底层劳工用血汗支撑着国家的出口,旅游业者看天吃饭,外国精英在云端规划着未来,而一部分年轻人,则在欲望的边缘,用青春换取一份看似光鲜的薪水。

他们彼此交织,却又界限分明。

六、为什么柬埔寨会是这样?

站在金边的十字路口,看着呼啸而过的雷克萨斯和光脚跑过的孩子,你总会忍不住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这里贫富差距如此悬殊?为什么发展如此不均衡?

答案,就写在它的历史和现实里。

首先是“美元化”经济的诅咒与恩赐。上世纪90年代,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进入带来了大量美金,人们对刚结束内战后脆弱的瑞尔缺乏信心,美金顺理成章成为硬通货。这在当年稳定了经济,吸引了外资,但也让柬埔寨失去了货币政策的自主权。

物价直接与美金挂钩,对于拿着微薄瑞尔薪水的普通人来说,生活成本被动“国际化”了,而他们的收入却没有。

其次,是“毁灭后重建”的先天不足。红色高棉不仅屠杀了生命,更摧毁了整个国家的社会结构和知识体系。当国家重新开放时,几乎是从一片废墟上开始。

没有成熟的工业基础,没有完善的法律体系,没有强大的中产阶级。这导致权力寻租和腐败的空间巨大,资源和财富迅速向少数有权有势的人集中。

再次,是外来资本的“选择性”进入。无论是来自西方的援助,还是来自邻国的投资,资本的本性都是逐利的。它们涌向最容易变现的领域:制衣、旅游、房地产、博彩。

这些产业能迅速创造GDP数字,但对本地产业链的带动有限。就像在沙滩上盖房子,看起来很高,根基却不稳。资本来时,一片繁荣;资本走时,一地鸡毛。

西港就是最惨痛的教训。

最后,是高棉文化中的“宿命感”和“当下主义”。佛教文化深刻影响着人们的心态。“Mun Ey Te”(没关系),是柬埔寨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车坏了?Mun Ey Te。堵车了?

Mun Ey Te。生活困苦?Mun Ey Te。

这不是放弃,而是一种与不确定性和解的智慧。既然无法掌控宏大的命运,那就过好眼前的每一天。这种心态,让他们在苦难中保持乐观和微笑,但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自下而上改变现状的动力。

所以,柬埔寨的矛盾就清晰浮现:一个使用美金的国家,却没有美国的工业实力;一个刚刚从战争废墟中站起来的国家,却过早迎来了资本的狂欢;一群内心无比坚韧平和的人民,却生活在一个充满不公和动荡的社会里。

离开柬埔寨的时候,我最后坐了一次Tuk-Tuk去机场。司机是个年轻小伙,把车装饰得花里胡哨,还装了蓝牙音箱放着节奏感很强的本地嗨曲。

他问我,喜欢柬埔寨吗?

我说,喜欢,但也很复杂。

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柬埔寨,慢慢来。”

“慢慢来”,这三个字,或许就是对这个国家最准确的描述。它在追赶世界的路上步履蹒跚,时而冲刺,时而跌倒。它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伤痛,但它也在用自己的节奏,慢慢愈合,慢慢成长。

就像吴哥窟的那些石缝里,总会有新的绿意,顽强钻出来,朝向太阳。

柬埔寨旅行实用贴士

1. 货币:准备足够的美金现金,尤其是1、5、10美金的小面额,这是最硬的通货。确保纸币干净、无破损。信用卡在大城市的高档酒店和餐厅可用,但普及率不高。

城市间交通主要靠大巴,Giant Ibis公司车况较好,服务规范,可以在线预订。3. 衣着:全年炎热,带轻薄透气的夏装。但进入吴哥窟、皇宫等宗教场所,必须穿遮过肩膀和膝盖的衣物,否则会被禁止入内。

一条轻便的纱笼或披肩是必备神器。4. 健康与安全:只喝瓶装水。路边摊的食物很美味,但肠胃敏感者慎重。

防晒和防蚊是重中之重,登革热风险真实存在。在金边等城市,注意防范飞车党抢包,走路时把包背在远离马路的一侧。5. 历史课:去金边,一定要安排半天时间参观S-21监狱博物馆和琼邑阁(杀人场)。

过程会非常压抑和沉重,但这是理解当代柬埔寨无法绕开的一课。请怀着尊重的心情参观。6. 文化禁忌:不要触摸别人的头部,包括小孩,因为头部被认为是神圣的。

不要用脚指向人或物品。进入民居或寺庙时要脱鞋。女性不要轻易触碰僧侣。

7. 微笑与耐心:柬埔寨的服务节奏普遍偏慢,无论是上菜还是办事。催促通常没有用,不如放松心态,报以微笑。“Mun Ey Te”(没关系)是你在当地最应该学会的一句话,它能帮你化解很多不必要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