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亿资金去向成谜，一代“鞋王”注销了公司

那张略显模糊的老照片，定格了富贵鸟最辉煌的时刻——2013年，公司成功登陆港交所，上市首日股价大涨，市值一度逼近100亿港元。集团创始人林氏四兄弟凭借68%的持股比例，坐拥巨额财富，风光无两。

彼时，淘宝双11销售额刚突破350亿，面对电商的冲击，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富贵鸟高层不屑一顾地表示：“那是假货平台，我们不参与。”

打脸的是，富贵鸟的好日子仅持续了4年。2017年，一则震惊舆论的消息传出：林氏四兄弟之一的林国强去世后，其子女竟在香港法院公开声明，放弃继承父亲的全部遗产！

这一反常举动迅速引发外界质疑：若非背负沉重债务，谁会轻易放弃亿万身家？

一年后，四兄弟中的老大林和狮因财务造假被捕，进一步证实了外界的猜想。

在接连打击之下，2019年，富贵鸟股份有限公司正式宣告破产。这家曾市值近百亿的企业，法拍时剩余资产仅值2.34亿元。

六年后的今天，历经漫长的司法清算、债务清偿与资产处置程序，富贵鸟的工商登记状态终于由“存续”变更为“注销”。

这意味着，这个承载了一代人记忆的国民品牌，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对于富贵鸟为何会失败的问题？四兄弟之一林和平的解释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们几个富贵鸟的老板，做了30多年的鞋，没什么文化，却又做了金融。”结果，吃了大亏。言下之意，若未盲目跨界，富贵鸟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真相真如林和平说得那么简单吗？

恐怕未必。

其兄林和狮在庭审中的供述，揭示了更深层的问题：

富贵鸟不仅在上市后通过虚开增值税发票虚增营收，早在上市前，此类操作就已长期存在。

更令人疑窦丛生的是，破产前夕，约30亿元资金神秘流向多家外部公司。这些公司的注册地址竟与富贵鸟办公地一致，实际控制人也多与其“沾亲带故”。这笔巨款最终去向何处，至今仍是一桩悬案。

富贵鸟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成立于1984年的一家旅游纪念品厂，起初有19个合伙人，生产人造革做的凉鞋。

人造革成本低，但不耐磨也不舒服，所以工厂干了5年也没有太大的起色，大部分合伙人便陆续退出了，最后只剩下林氏四兄弟。

1989年，林氏兄弟决定做最后一搏，提高产品的档次，改生产真皮皮鞋，立刻得到了市场正向反馈，一家前苏联的外贸公司定了1万双，国内也卖了七八万双，让林氏兄弟摸到了财富密码。

此后，他们一边注册了“富贵鸟”品牌，主攻国内市场，一边给外国品牌做代工，吃到了双重红利。

1993年，在鞋业博览会上，靠着先知先觉的品牌意识，富贵鸟一举夺得“中国鞋王”的称号，它那句“踏上富贵鸟，超越豪华人”的广告词，响彻大江南北。加盟商捧着真金白银，纷至沓来，希望能代理销售富贵鸟。

到了90年代中期，林氏兄弟已开始为仿冒品牌太多而苦恼，其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1998年，林氏兄弟持续扩大生产规模，一口气从意大利引进了12条生产线，并投资1.6亿，建成了占地超100亩的厂房，雇佣员工超2000人，年产能高达900万双。

林和平回忆道：那时的人工才1200元/月，一双鞋子有20元的利润。一年轻轻松松入账1.8亿。

2012年，富贵鸟提交IPO申请时，已是一家年销23亿，净利润3.7亿的行业巨头。

但此时的林和平却忧心忡忡：人工成本不断上涨，而单鞋利润仍停留在20元，增长瓶颈已然显现。

上市后，面对资本市场对业绩的严苛要求，林氏兄弟选择铤而走险：一边虚开发票粉饰财报，一边大举进军房地产与金融领域，试图寻找新增长点。

一位离职员工透露：“有段时间，公司开会不再谈生产，全在讨论投资。”

2014至2015年，P2P热潮席卷全国，林氏兄弟先后投资或控股多家小额贷款平台。正是在此期间，那笔神秘的30亿元资金开始悄然转移。

数据显示，2015年末，富贵鸟账上尚有18亿元现金；可到了2016年，公司竟需举债13亿元以维持运转。通过担保、拆借等方式，富贵鸟累计筹措约40亿元，其中大部分流向18家外部公司。

尤为蹊跷的是，当其中8家关联公司于2018年因无力偿债而暴雷时，作为担保方的富贵鸟竟未追究其责任。这些公司从富贵鸟套取的超30亿元资金，最终石沉大海。

与30亿一起“消失”的，还有一部分账目数据，在富贵鸟出现危机后，林和狮曾命令员工将一部分交易单据运往垃圾场烧毁。事后证实，这些正是虚开发票的关键凭证。

而此前其子女放弃继承遗产的林国强，生前至少为11笔贷款提供担保。

由此可见，林氏兄弟的“精明”，远非一句“没文化”所能概括。

2020年，富贵鸟进入破产程序一年后，林和平首次公开露面，宣传自己的新品牌“鸟王鞋业”。面对媒体的闪光灯，这位曾经“中国鞋王”一脸轻松，丝毫看不出任何破产带来的沉重打击。

高调复出15天后，他的兄弟林和狮因虚开增值税发票、挪用资金、故意销毁会计凭证，被判7年有期徒刑。

参考资料：

《富贵鸟破产，一场大火背后的局中局》时代周报

《一代鞋王，破产注销》商界杂志

《停牌3年，难逃退市，富贵鸟折翼》成都商报

《一代“鞋王”林和平变身“制鞋匠” 首谈富贵鸟败因》每日经济新闻

《“富贵鸟”和它的两任掌门人》福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