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四十六岁！在市西头老别墅区当保姆！

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图个心里热乎，有个念想嘛。我今年四十六，在市西头老别墅区当保姆，日子过得像杯白开水，直到晚上出门散步，才咂摸出点甜味来。雇主张教授是个文化人，家里就他一人，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白天手脚不停，时间好打发，夜幕一降临，那寂寞就像藤蔓一样缠上来。手机那头，老家的丈夫孩子早已鼾声如雷，长途话费金贵，三言两语就得挂断。

，真是怕闲下来，一闲心就慌。每晚八点，我跟张教授打声招呼，出门透气。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心里空落落的。那天风有点凉，我裹紧外套往回走，假山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循声过去，一位灰布衫老太太蜷在地上，手捂胸口，脸憋得发紫。我赶紧上前扶起她，她手里还死死攥着个装塑料瓶的布袋子。老毛病了，喘不上气。她缓过劲来，连声道谢。她家就在隔壁老小区，儿子忙，自己出来捡点瓶瓶罐罐，换几个菜钱。人老了，不中用了，能省点是点。她笑起来，缺了两颗牙，那笑容却格外朴实。打那以后，我散步心里就有了个牵挂。总绕到假山那边，盼着能碰见她。听她讲纺织厂的峥嵘岁月，讲她孙子得了小红花，心里就特别踏实。碰不见，心里还犯嘀咕，惦记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晚下着小雨，她还在那儿捡，头发湿漉漉的。我把伞塞给她，抢过她沉甸甸的袋子，送她回家。那是栋没电梯的老楼，墙皮都掉光了。她非塞给我两个苹果，说是孙子从老家捎来的，甜得很。那两个苹果揣在兜里，暖手，更暖心。我忽然明白了，以前散步是熬时间，现在是赴约。

有个盼头，日子就有了奔头。张教授看出了我的变化，说我气色好多了。他没多问，第二天却找出件旧羊毛衫，让我看看有没有人能穿。我心里那叫一个热乎。周末，我把羊毛衫洗得干干净净，蓬松柔软地送给了老太太。她捧着衣服，手都在抖，眼圈都红了。她没啥好报答的，说要给我纳双纯棉鞋垫。没几天，鞋垫就送来了，针脚密密麻麻，绣着小碎花。垫在鞋里，一路走到脚底板，暖到心坎里。有回我感冒没出门，第二天老太太就在小区门口等我，手里攥着个保温杯，里面是她熬的姜汤，还热乎着呢。她说喝了发发汗就好。那一刻，我想起了我妈。我出来打工三年，每次离家，她也是这样往我包里塞煮鸡蛋，塞鞋垫。原来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人在外漂泊，要的真的不多，一份惦记，一句暖心话，就足以抵御这城市的寒冷。张教授现在偶尔会问我，今天又见着你那老姐妹了？我点点头，他就笑，说有人作伴，不孤单。这城里的日子，看似钢筋水泥，冷冰冰的，其实只要你愿意伸出手，总能摸到一份温情。它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让我们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岛。这日子，就有了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