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上朱元璋告别“鞋拔子脸”？课本上明太祖画像换了！

近日，有细心的读者发现，历史教科书中的明太祖朱元璋画像已悄然更换——那张标志性的狭长面颊、下巴前凸且布满黑痣的“鞋拔子脸”肖像，已被一幅面容丰满、神态庄重的画像所取代。这一改变虽自2019年起已逐步推行，却因近期关注而再次引发公众对历史人物形象与历史教育演进的思考。

从“异相”到“正容”：两种画像的源流

朱元璋的传世画像，长久以来并存着风格迥异的两类系统。一类为故宫博物院等机构所藏的“正形像”：面容饱满，神态雍和，符合传统帝王肖像的庄重范式。另一类则是广为人知的“异形像”：脸颊瘦长，下颌突出，面布黑痣，呈现出强烈的戏剧化特征。

据故宫博物院相关研究资料记载，仅清宫旧藏南薰殿的朱元璋画像便有十二帧之多，清晰分为这两大类型。两类画像皆渊源有据，非凭空杜撰。其差异之悬殊，在中国历代帝王肖像中亦属罕见，这便自然引出了一个核心问题：何者更接近历史真实?

“异相”传奇：民间想象与权力叙事

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鞋拔子脸”画像，在民间流传极广。其盛行并非偶然，背后交织着多重历史文化因素。

在传统观念中，非凡人物常被赋予非凡相貌。朱元璋出身草莽，终登帝位的人生经历，本就颇具传奇色彩。民间叙事倾向于为其塑造“奇人异相”，以视觉化的方式印证其“真龙天子”的非凡天命。此类形象满足了大众对开国皇帝的神秘想象，也在戏曲、说书等通俗文化中不断被强化与传播。

此外，部分明清笔记中记载，朱元璋本人或许曾默许甚至推动此类“异相”画像的流传。一种观点认为，这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欲让世人知晓其真实容貌;另一种解读则指向权力合法性建构——通过强调相貌的“异于常人”，来彰显其权力来源的天命色彩与神圣性。无论原因为何，“异形像”自明代中期以后便广为传播，深刻塑造了后世对朱元璋的视觉记忆

教科书的抉择：从传奇回归史实

教科书作为知识传播的重要载体，其内容的选取与更替，往往反映了学术研究进展与教育理念的更新。

早期教科书选用“异形像”，或许因其流传度极高，已成大众文化中朱元璋的标志形象。然而，随着史学研究的深入与教育观念的演进，教材编撰者面临着新的考量：是继续沿用深入人心的传奇化肖像，还是选择在学术上被认为更可能接近历史原貌的画像?

近年来教材逐步换用的“正形像”，主要基于几方面判断。从图像源流看，此类端庄画像多藏于明清宫廷，属于官方认可的帝王标准像系统，制作严谨。从生理常识看，“正形像”的面部结构更为自然合理。更重要的是，历史教育的核心目标之一是引导学生基于实证、理性地认识过去，而非固守猎奇传说。将朱元璋还原为一位神态威严、面容周正的帝王，虽少了些许戏剧性，却更贴近历史人物评价应有的严肃基调。

这一更换并非“否定”另一种画像的存在，而是将其置于更合适的位置——作为探讨历史记忆如何形成、民间传说如何影响历史认知的生动案例。教师完全可以借此引导学生思考：为何同一个人会有截然不同的肖像?这些图像是在何种背景下产生的?它们各自服务于何种目的?

超越面相：图像背后的历史教育深意

朱元璋画像的更换，其意义远不止于替换一幅插图。它像一扇窗口，揭示了历史教育范式的细微转变。

首先，它体现了历史教学对图像史料批判性运用的重视。任何历史图像都不是对过去的透明反映，而是特定时代、特定视角下的产物。教材的调整，正是在提示师生：面对历史图像，我们应探究其作者、创作背景与意图，而非无条件接受其为“真实”。

其次，这一变化反映了历史人物评价趋向多维度、人性化的努力。以夸张的相貌特征吸引眼球，容易简化对复杂历史人物的理解。采用庄重肖像，有助于将关注点从外貌传奇，转向对其治国政策、历史功过等实质性议题的探讨。朱元璋作为开创近三百年明王朝的统治者，其历史意义显然远超其容貌特征。

最后，这也关乎文化心态的成熟。一个社会能够平和地审视并调整其广泛流传的历史叙事，体现出在历史认知上的自信与求真态度。理解“异形像”作为一种历史文化现象的生成与流传，其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历史课题。

课本中朱元璋画像的变迁，是一次静默却深刻的教育更新。它告诉我们，历史教育不仅仅是传递固定的知识，更是培养一种思考的能力——辨析史料、理解语境、探寻本质的能力。当学生合上课本，他们记取的或许不应仅是某张具体的面容，而是这样一种认知：历史是复杂而多面的，我们对历史的探寻，永远需要审慎的目光与求真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