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人送我鞋垫，不懂什么叫“小芳”——我的知青生活（之八）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全国人民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喇叭里 每天 就循环播放《祝酒歌》：“ 胜利的10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 ”

然而，在偏远的山区，社员们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依然是天不亮就出工，太阳落土，回家做饭，刨自留地， 平平常常的日子，没有什么波澜。

有一天，在坡上挖红薯休息的时候， 邻居院子里的一个姑娘坐在锄头把上纳鞋垫。

这姑娘就住在离我房子不远的一个院子里，她 爸爸是生产队的保管员，她哥哥是生产队的记工员， 所以她家的条件在生产队还是算不错的。

她跟我一样的姓，我们这个大队有一半的人都姓王，我就叫她王妹儿。大约有17岁的样子， 长得很清秀， 说话喜欢笑， 最喜欢跟一帮姑娘大嫂开玩笑。她 也喜欢经常故意找我说话， 问我一些城里的事情， 比如问怎么坐大客车，城里的电灯、电话是一个什么样子等等。

有一次聊天，望着天上挂着的月亮，我说美国的宇航员在1969年就登上了月球。她 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说：“不可能，你骗我，月球那么远，人怎么能够上去？ 上去了又怎么能够下来？ ” 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报纸上就是这么说的。”

她手里拿着一个绣花鞋垫， 一边跟我聊天，一边手不停地用针线纳 鞋垫 。 鞋垫纳 了一多半，是 用彩色的棉线， 虽然图案不是很精致，感觉很好看。

我问她：“你做这个有什么用，看这个样式不是女人穿的鞋垫。”她 告诉我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邻近一个公社的，她 还没有去见过面，只见过照片。

我感到很纳闷，我问她纳鞋垫的事，她告诉我她有对象了， 这不是毫不相干的事情吗？ 我也不好意思追着问个究竟，就聊别的事情了。

她突然转过头问我：“我也给你纳一双鞋垫，你要不？” 我连忙摇头拒绝说：“不要，不要。” 旁边的几个大嫂哈哈大笑，她也大笑起来。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 王妹儿 真的拿了一双鞋垫来送给我。 当时我正在做晚饭， 感到很惶恐，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如果不接下来，会不会伤了她的心？如果接了下来，她会不会误会我？

我正在踌躇之间， 王妹儿说：“你不要算了，我拿回去。” 我连忙说：“我要，我要。” 就把鞋垫接了过来。

等她走后， 我拿着鞋垫一看，针脚比较粗糙，没我母亲做的鞋垫密实细致，就放柜子里了。

过了很久，隔壁李大嫂才告诉我， 按照当地的风俗，一个农村女孩给介绍对象后，如果女孩做一双鞋垫，或者是一双布鞋给男方，就表示认可处对象了。

在那个年代，18岁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男女恋爱，或者男女之间的事情，对农村女孩的心思也完全不懂，当然也就不懂 王妹儿送我鞋垫的深层含义了。

1993年有一首流行歌曲《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听着歌我好像才明白了：一双鞋垫的 含义。

青春的回忆总是美好的，甜蜜的， 失去的青葱岁月总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