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鞋匠老王

文/徐光惠

在小城的丁家巷巷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摆着两三个修鞋摊，老王就在其中，他已经在这里摆摊二十多年光景。

每天8点左右，老王就来到丁家巷修鞋摊，铺开各种干活的工具，叮叮铛铛开始一天的工作。狭小的修鞋摊仅有四五平米，最显眼的是一台补鞋机，两张小板凳，工具箱里装着铁钉、抱钳、锥子、剪刀、锤子、胶水、刷子、尼龙线、防水布、钩针等一堆零乱的小配件。除了修鞋，还修伞、换拉链、配钥匙。

第一次去老王的修鞋摊，已是十年前。那天，我很喜欢的一双运动鞋突然裂开了一条口子，又舍不得扔掉，便拿去修补试试看。

“师傅，鞋子裂口了，麻烦你看看。”“可以补的，你坐着等一会儿呵。”他笑着说。

“王师傅，我的鞋子修好了吧？”一大妈一瘸一拐走过来问道。“修好了，给你，两块钱。”

“谢谢你，王师傅，嗯，不错。”大妈拿起鞋看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给了钱转身离开。

“才两块钱？真便宜。”我说。“大妈身体有残疾，生活不容易，这手艺活儿出在我手上，能帮就帮点。”老王淳朴的话语让我对他心生好感。

在补鞋的间隙，我仔细观察了他。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头不高，小眼睛，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的脸，粗糙的双手结满老茧。他动作很娴熟，一手捏着鞋一手拿着粗针，沿着裂开的地方细心缝合，一针一线来回穿梭，然后用胶水涂抹粘合，再将多余的线头修剪干净。

“好了，你看看。”我接过鞋，补得是真不错呀，刚才还裂开嘴的鞋子一下变了样，只有一点细微修补过的痕迹，不细看，几乎就看不出来，我对王师傅精湛的手艺很是佩服。

从那以后，遇到皮鞋出了问题、包包拉链坏了，或是伞骨松了，我都找老王修补，一来二去，就和他熟识了。

老王没多少文化，初中毕业就步入社会，干过泥水工、送水工、勤杂工，后来腰部出了问题不能干重体力活，他便拿出所有积蓄，又找亲戚借钱开了一家小卖部，但由于经营不善，小卖部只维持了半年就关门大吉，把家底亏了个底朝天，还欠了一屁股债。后来，为了养活一家人，他只得放下脸面，在丁家巷摆了个擦皮鞋的摊子，但生意不稳定，时好时坏，难以养家糊口。

老王看隔壁修鞋摊生意不错，就开始动脑子跟着学修鞋，每天在别处修鞋师傅的摊位前边看边学，一呆就是一天，看得多了再加上自己琢磨，慢慢就学会了。修鞋这个行当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容易，想要做好做精，就要靠日积月累的勤学苦练，手必须要稳，做的活一定要细，都是在明面上，顾客能看得见，做不了假。

刚开始，没人找他修鞋，也信不过他，为了提高自己手艺，他边学边干，主动免费或只收半价给人家修鞋。老王开朗豁达，总是笑呵呵地接待每一位顾客，不管老少男女，只要见你提着鞋走过去，老远就和你打招呼，拉拉家常，唠唠嗑，简陋的修鞋摊充满浓浓的人间温情。

凭借着对传统手艺的钻研，扎实精湛的修补手艺和童叟无欺的公道收费，老王的诚信经营赢得了好口碑，久而久之，许多街坊都成了他的老主顾，他的小摊成了周边生意最好的修鞋摊，收入一天天好起来。

老王几乎天天忙到天黑才收工，只要他一坐下去，找他修鞋的人就一个接一个来，顾客递上一双旧鞋，他一眼就能看出能不能修、怎么修，一针一线，一锤一挑，每道工序都不马虎，一双双旧鞋经过老王的手“重获新生”，主顾从头到尾看一遍，把鞋穿在脚上，蹬一蹬地，再心满意足地付钱走人。

“老王的手艺好，态度好，收费也不贵，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他这里修。”经老王修补过的鞋子十分耐穿，因为手艺好，远近的老街坊都愿意找他修鞋。

一年365天，每天雷打不动，日复一日，从最初的擦皮鞋到如今的补鞋、修包、修拉链、换锁、配钥匙，老王这一干就是一辈子。他干着脏累的活，却有着阳光般的笑容，对生活充满着热爱和希望，他乐呵呵地告诉我，去年他刚买了一套小区房，儿子现在也读大学了，希望将来能找个好工作。

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老王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平凡坚守，为居民修理过数万只鞋，也见证了小城的发展变迁，岁月的痕迹刻在了他布满老茧的手上，龟裂的纹路密密麻麻，这或许是一个手工匠人最荣耀的印记吧。

老王的鞋摊依旧摆在丁家巷口，过往的街坊时常在摊前歇歇脚、聊聊天，小巷充满浓浓的市井味道，温暖而亲切。

【作者简介徐光惠，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七一”文学网特约专栏作家、《齐鲁晚报》“青未了”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人民日报》《人民周刊》《散文选刊》《散文世界》《工人日报》《杂文报》《特别文摘》《新民晚报》《三联生活周刊》《雪莲》等报刊杂志数百万字。多篇作品选入中考阅读试题和作文阅读训练，常规出版散文集《梦回故乡》。

曾获第四届“青未了”散文二等奖、第三届“青未了”散文三等奖、湖南省副刊作品“好新闻金奖”、《五月风》征文二等奖、中国电力作家协会“光明之歌”征文二等奖、“家乡味 邮政情”征文二等奖、“我与网络安全”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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