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波特兰总是湿漉漉的 训练馆外的雨下个不停，玻璃窗上挂满水珠，室内那些NBA新秀们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串鞋印

十二月的波特兰总是湿漉漉的。训练馆外的雨下个不停，玻璃窗上挂满水珠，室内那些NBA新秀们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串鞋印。杨瀚森站在三分线外，机械地重复着投篮动作。两百次，据说这是他每天给自己定的量。

可能这就是职业篮球的样子吧。你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直到真正站在那个位置。

前十三场比赛，场均7.7分钟。这个数字本身或许不算什么，但当你仔细看那些更细碎的东西——30%的命中率、6.3%的三分命中率、防守正负值-2.1——这些冰冷的数据背后，大概藏着一个年轻球员正在经历的某种挣扎。

我总觉得，适应NBA这件事，对每个国际球员来说都像是在学一门新的语言。不只是英文，而是整套篮球话语体系。斯普利特教练喜欢快攻，开拓者场均103.23次回合，联盟第三。这意味着中锋需要跑起来，需要在转换进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杨瀚森3/4场冲刺3.4秒的速度，在同位置里似乎不太够用。

然后克林根回来了。

12月14日那天，训练结束后斯普利特确认了克林根和罗威复出的消息。更衣室里大概没人多说什么，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克林根场均10分10篮板，292cm的站立摸高，垂直起跳干扰投篮成功率62%。这些数字放在那里，你很难找到理由不给他更多时间。

有时候我会想起王治郅早年在NBA的日子。速度跟不上，战术体系不匹配，语言也是个坎。周琦也类似，场均1.3分1.2篮板，最后还是回了国。这不是天赋的问题，更多是时机、体系、运气的综合考量。姚明首赛季就能打出13.5分8.2篮板、49.8%的命中率，但姚明只有一个。

杨瀚森的低位技术其实不差，每回合能拿0.92分，高位策应也有场均0.8次助攻。这些或许在另一支球队——比如那种更注重阵地战、需要内线策应点的队伍里——会是有价值的资产。但开拓者显然不是这样的球队。当卡马拉打五号位时球队净胜38.7分，而克林根阵容净负87分，这种数据对比会让教练组怎么想？

防守可能是更头疼的事。不是说杨瀚森不努力，从随队记者的报道来看，他确实在加练横移和防守站位。但NBA级别的假动作、节奏变化、身体对抗，这些东西需要时间去适应。0.78秒的防守反应时间，对比联盟中锋平均的0.62秒，差距不算大，却足以让你在关键时刻失位。12月8日对灰熊那场，伊迪在他头上抢了5个进攻篮板。事后看录像，你能看出杨瀚森已经很努力了，但努力和效果之间，有时候就是有那么一道沟。

波特兰当地有记者说过一句话：“球队没有义务培养国际新秀。”这话听起来冷冰冰的，但某种程度上这就是职业体育的逻辑。管理层要成绩，教练要保住饭碗，老板要票房和战绩。一个赛季82场比赛，每一场都在影响排名、影响选秀顺位、影响球队未来。在这种压力下，谁会有耐心等一个新秀慢慢成长？

队记Reese Kunz透露过一些内部消息。开拓者把克林根当作未来核心来培养，罗威可能会被交易以腾出空间。至于杨瀚森，大概需要在防守端拿出实质性的进步，才能让管理层重新考虑他的位置。这不是威胁，只是现实。

我个人感觉，杨瀚森现在面对的，不只是技术层面的问题。独居波特兰，英语交流还得靠翻译，战术理解有偏差，社交圈子小，心理压力无处释放。渡边雄太当年也经历过这些，后来他参加社区活动、疯狂练英语、主动和队友聊天，慢慢地才融入了球队。这些场外的东西，有时候比场上的表现更能决定一个球员能在NBA待多久。

三分线外，杨瀚森还在投篮。雨还在下，窗外的波特兰夜色浓得化不开。体育馆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板上晃来晃去。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是在回忆CBA赛场上的掌声，还是在琢磨下一场比赛的防守细节。

或许几年后回头看，这个冬天会是个转折点。也可能只是一段普通的挣扎期，很多球员都经历过，有人熬过去了，有人没能。NBA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不会因为你是谁、来自哪里而给你特殊待遇。你得自己去证明，用每一场比赛、每一次防守、每一个篮板。

外面的雨没有停的意思。杨瀚森收起篮球，走向更衣室。明天还有训练，后天还有比赛。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没什么戏剧性的转折，只有那些重复的、琐碎的、不被镜头捕捉的努力。

这大概就是职业运动员的日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