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后妈不是妈

赵小宇五岁，和奶奶一起住在村里。那天下午，阳光刺眼，晒得人发晕，一辆白色小车缓缓驶进村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走了下来，高跟鞋踩在土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小宇躲在枣树后头偷偷张望，奶奶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啊，你妈回来了。”可小宇没动，他认不出这个女人是妈妈——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照片里的妈妈不是这个样子。

女人蹲下身，温柔地对他说：“小宇，看，妈妈给你买了新平板。”屏幕亮闪闪的，里面有一只会说话的猫。小宇眼睛直了，慢慢挪了过去。接下来的三天，女人陪他洗澡、陪他玩平板、晚上搂着他睡觉。村里人都夸她疼孩子，说城里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可小宇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妈妈总是盯着手机，一有视频电话就躲起来接，声音压得低低的。

第四天早上，女人开始收拾行李。小宇扒着门框看着，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往下掉。“妈妈下午得回城里了，”女人摸摸他的头，“下个月再来看你。”小宇没说话。等女人去上厕所时，他悄悄把她的手机塞进了灶膛的柴火堆里，用干草盖得严严实实。

女人发现手机不见后急得满头大汗，屋里屋外翻了个遍。“没手机我怎么订票？怎么联系客户？”小宇蹲在门槛上，闷声说：“我没看见。”找了一整天，太阳快落山了，女人坐在院子里掉眼泪。小宇挨着她坐下，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女人忽然紧紧抱住他，小宇闻到她身上那股和村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香味。

晚上，邻居大婶来串门，无意中说漏了嘴：“小宇妈，不是我说，你当后妈做到这份上可以了，亲妈都不一定这么疼孩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奶奶赶紧打岔，但大婶已经说出了真相。女人脸色变了，颤抖着问小宇：“你知道我不是你亲妈？”小宇点点头：“奶奶说过，我亲妈不要我了。”

他从柴火堆里掏出那部已经烫坏的手机，举到女人面前：“你别走。手机坏了，你就走不成了。”女人蹲下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原本只是打算尽个义务，陪三天就走，毕竟不是亲生的。可此刻，她看着这个脏兮兮却拼命想留住自己的孩子，心彻底软了。

第二天，白色小车没有开走。女人给公司打电话请了长假。小宇趴在她腿上，她轻声说：“手机坏了也好，清净。咱们去买个新的，挑个你能玩游戏的。”“那你还走吗？”小宇问。女人想了想：“等你爸过年回来，咱们商量商量。也许……咱们都去城里，也许他回村里来。”小宇不懂“商量”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到了“咱们”。

后来，村口的老人们都说，小宇妈变了。她不再匆匆忙忙，开始端着碗蹲在门口和人唠嗑，也不再穿那双咯噔响的高跟鞋。有一天，小宇悄悄问：“我可以叫你妈妈吗？”女人正在晾衣服，手停了一下，阳光照在她脸上，亮晶晶的。“可以啊，”她说，“早就该叫了。”小宇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洞。原来，后妈也可以有胜似亲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