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去世当晚,贴身宫女拿走她的一只绣鞋
发布时间:2025-12-18 23:00 浏览量:1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光绪三十四年冬,十月二十二,亥时。紫禁城,仪鸾殿。
慈禧太后,这位权倾天下近半个世纪的老佛爷,终于在无尽的喘息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殿内哭声乍起,却又被一种诡异的死寂死死压住。贴身宫女荣儿跪在人群最末,浑身冰冷。她没有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双为老佛爷新换上的凤穿牡丹苏绣软底鞋。就在前一天,光绪皇帝驾崩于瀛台,死得蹊跷。而此刻,荣儿的脑海里只反复回响着皇帝临终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如烙铁:“荣儿,记住……朕走之后,替朕……看好老佛爷脚下的路。”
第一章 瀛台鬼语
京城的雪,总比别处来得更早,也更冷。光绪三十四年的初冬,雪粒子夹着寒风,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在紫禁城每一寸琉璃瓦上,也扎在荣儿的心上。
作为储秀宫里最得慈禧太后信赖的贴身宫女之一,荣儿的手最巧,心思也最细。无论是给老佛爷梳头、奉茶,还是捶腿、念经,她总能做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殷勤惹人烦,也不至于疏懒遭人厌。老佛爷常说,荣儿这丫头,像一碗温吞的白水,虽不解渴,却最养人。
然而,无人知晓,这碗“白水”的心底,却藏着一片属于瀛台的苦海。
瀛台,那座被一泓死水围困的孤岛,是帝国的牢笼,也是光绪皇帝的活死人墓。荣儿因常替老佛爷去“探视”皇帝,成了这宫中少数能与光绪说上几句话的人。说是探视,其实是监视。每一次,她都捧着老佛爷赏赐的、却永远冰冷的“恩典”,走进那座阴森的涵元殿。
十月二十,距离皇帝驾崩仅剩一日。荣儿照例提着食盒,踏上那座连接瀛台的石桥。今日的风格外刺骨,吹得桥边枯柳的枝条如同鬼爪乱舞。殿内,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陈腐的霉气扑面而来。光绪帝穿着一身半旧的石青色常服,靠在冰冷的紫檀木榻上,形容枯槁,一双曾经在变法时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奴才荣儿,给万岁爷请安。这是老佛爷赏的点心。”荣儿跪下,将一碟豌豆黄举过头顶。
光绪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落在她身上,却没有看那碟点心。他咳了许久,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荣儿……又是你。”
“是,奴才伺候老佛爷,也……也惦记着万岁爷。”荣儿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知道,这些点心,皇帝一口都不会碰。他只喝太医院固定送来的汤药,吃小太监从御膳房取的固定饭食。在这座孤岛上,任何一丝来自外界的“善意”,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惦记?”光绪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自嘲,“这宫里,除了盼着朕早死的,还会有人惦记朕么?”他停了停,目光穿过荣儿,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也好,也好……朕这副身子,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荣儿的心猛地一揪,脱口而出:“万岁爷福泽深厚,定能康健!”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在这瀛台之内,说这种话,无异于在坟前劝人长命百岁,何其讽刺。
光绪却没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锐利。“荣儿,你跟在皇爸爸身边最久,她……最信你,对么?”
“皇爸爸”是光绪对慈禧的称呼,一个充满了扭曲亲情与无上皇权的词。荣儿心头一颤,伏下身子:“老佛爷恩典,奴才不敢忘。”
“好,好……”光绪喃喃着,忽然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向自己的脚下,那里放着一双普通的黑布包头软底鞋。“朕这一生,都走不出这瀛台了。可有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想继续走她的路,一条……不许任何人回头看的路。”
荣儿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皇帝今日的话格外古怪。
光緒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他死死抓住荣儿的衣袖一角,用尽全身力气,凑到她耳边,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又重得像一座山:“荣儿,记住……朕走之后,替朕……看好老佛爷脚下的路。”
一句话说完,他便猛地松开手,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万岁爷!”荣儿大惊失色。
殿外的太监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光绪身边最得宠,也最被怀疑是李莲英眼线的太监小德子。他看了一眼光绪,又冷冷地瞥了荣儿一眼,尖着嗓子道:“荣儿姑娘,万岁爷要歇息了,您请回吧。老佛爷的赏赐,奴才会替万岁爷‘收下’的。”
那个“收下”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荣儿失魂落魄地退了出来,踏上石桥时,回头望了一眼涵元殿。那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像一只巨兽合上了它的嘴。皇帝最后那句话,那句“看好老佛爷脚下的路”,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脚下的路?一双鞋,能有什么玄机?难道……
一个荒唐而又惊悚的念头,第一次在她心底萌生。她不敢再想下去,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匆匆消失在风雪之中。她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万岁爷”。
第二章 一日两崩
十月二十一日,酉时。
消息像一阵阴风,从瀛台吹遍了整个紫禁城——皇帝崩了。
这个消息并不令人意外,光绪的病已经拖了很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在熬日子。然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一种远超悲伤的、名为“恐惧”的情绪,迅速攫住了宫里每一个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老佛爷也病着,病得很重。
荣儿正在仪鸾殿的西暖阁里,为慈禧煎参汤。药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人参的浓香混杂着其他药材的苦涩,弥漫在空气里。慈禧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脸色是一种不祥的灰白。首席太监李莲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木雕,垂手立在床边,一双深陷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当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报丧,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万岁爷……宾天了”的时候,整个暖阁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荣儿的手一抖,滚烫的药汁溅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病榻上的慈禧。
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老佛爷,眼睛猛地睁开了一道缝,那道缝里射出的光,锐利如刀。她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李莲英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他……终究……还是……走在了……我前头……”
慈禧的声音断断续续,轻如蚊蚋,但在死寂的暖阁里,却清晰地传到了荣儿的耳中。那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悲戚,反而像是一种……如释重负。
紧接着,慈禧又说了几句什么,声音更低,只有李莲英一人能听见。荣儿只见李莲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木然表情,他直起身子,对着慈禧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老佛爷,您就安心吧。奴才……都记下了。”
说完,慈禧那双眼睛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但她没有立刻死去。太医们被火速召来,跪了一地,施针的施针,灌药的灌药,殿内乱成一团。荣儿被挤在角落,脑子里一片空白。
皇帝死了。
老佛爷也快不行了。
一日之内,大清国的天,要塌两次。
她忽然想起了光绪那句遗言——“看好老佛爷脚下的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慈禧床脚那双崭新的凤穿牡丹苏绣软底鞋上。那是苏州织造局今年新贡的,鞋面是上好的湖蓝缎,用金线银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穿梭在盛开的牡丹花丛中,华丽到了极致。鞋底是千层底,纳得又密又厚,走起路来既安稳又舒适。
这双鞋,是老佛爷最喜欢的,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特意吩咐留着,说要等开春天气好了,去颐和园赏花时再穿。可就在今天下午,老佛爷的病情明明已经急转直下,神志不清,李莲英却亲自指挥着两个小宫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替她换上了这双新鞋。
当时荣儿就觉得奇怪,人都快不行了,为何还要折腾着换一双新鞋?而且是这样一双贵重的鞋。现在想来,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皇帝驾崩,老佛爷紧随其后。这两件事之间,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皇帝的死,本就是老佛爷计划中的一部分?而这个计划的某个关键,就藏在……这双鞋里?
荣儿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那双绣鞋,仿佛看到的不是鞋,而是一个即将被永远埋葬的、关于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黑暗秘密。
混乱一直持续到深夜。
亥时,太医院的院判张仲元颤抖着跪倒在地,向新立的摄政王载沣和未来的隆裕太后磕头,声音嘶哑:“太后……驾崩了。”
“轰”的一声,荣儿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第三章 凤鞋入手
慈禧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激起的却不是滔天巨浪,而是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哭声是有的,但大多是程式化的哀嚎。更多的人,是在用眼神飞快地交换着信息,估量着自己的前途,盘算着该向哪一尊新菩萨烧香。权力的真空,让紫禁城这座巨大的机器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秩序。
仪鸾殿内,摄政王载沣和即将成为皇太后的隆裕,正强作镇定地主持大局。李莲英则像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指挥着太监们,开始为慈禧整理遗容,准备大殓。
荣儿跪在地上,身体因恐惧和激动而微微颤抖。机会只有一次。
她知道,按照宫里的规矩,慈禧驾崩后,她身上所有的衣物、饰品,都会被仔细登记造册,一部分作为陪葬品,一部分则会赏赐给后妃和近臣。尤其是这双御赐新鞋,绝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一旦被李莲英或其他人收走,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光绪皇帝那双充满不甘和期盼的眼睛,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替朕……看好老佛爷脚下的路。”
这不是请求,是托付。是一个被囚禁至死的帝王,最后的呐喊。
荣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观察着殿内的每一个人。载沣和隆裕正被一群王公大臣围着,商议着国丧的仪程和新帝登基的细节。李莲英则背对着床榻,低声吩咐着手下的小太监,让他们去取早已备好的殓服。大部分宫女和太监都挤在殿外,不敢靠近。
现在,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荣儿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用膝盖向前挪动。她的动作很轻,像一只猫,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殿内光线昏暗,人影幢幢,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向不起眼的宫女。
她离床榻越来越近,已经能闻到慈禧身上那股混杂着名贵香料和死亡气息的独特味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李莲英还在吩咐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就是现在!
荣儿猛地向前一扑,做出一个悲痛欲绝、要为老佛爷殉葬的姿态,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床脚。
“老佛爷——!您怎么就去了啊——!您带上奴才一起走吧——!”
她嚎啕大哭,声音凄厉,甚至比那些“专业”哭丧的太监还要逼真几分。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莲英猛地回过头,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还不快把她拉开!”
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荣儿的胳膊。
荣儿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在她扑倒在床脚的那一瞬间,她的右手快如闪电,抓住了慈禧右脚上的那只凤鞋,用力一扯,将鞋子从僵硬的脚上拽了下来,顺势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袖袍之中。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全被她夸张的哭喊和扑倒的动作掩盖了过去。
“不!我不走!我要陪着老佛爷!”荣儿一边“挣扎”,一边用身体死死护住藏着鞋子的那只袖子。
“不知好歹的奴才!”李莲英脸色一沉,亲自走上前来,对着荣儿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荣儿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但她心里却是一阵狂喜。这一巴掌,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忠心护主、悲伤过度的可怜宫女。
“拖出去!关到柴房去!等国丧过了再处置!”李莲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两个小太监架着还在“哭闹”的荣儿,将她拖出了仪鸾殿。荣儿的余光瞥见,李莲英的目光在慈禧的脚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到一只脚是光着的。但他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并没有立刻声张。或许在他看来,这混乱的场面,少了一只鞋子,也可能是在刚才的忙乱中掉到了床底或某个角落。眼下,稳定大局才是最重要的,一只鞋子,晚点再找也不迟。
被拖出大殿,冷风一吹,荣儿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安全。李莲英的精明和狠辣,她是见识过的。等他处理完眼前的大事,回过神来,一定会彻查鞋子的去向。
柴房……也好。至少,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被粗暴地推进一间堆满杂物的漆黑小屋,门“哐当”一声从外面锁上了。荣儿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一堆潮湿的木柴,剧烈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手,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只凤鞋。
鞋子入手冰凉,却又仿佛有千斤重。那华美的凤凰刺绣,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微的光。荣儿紧紧地抱着它,像是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惊雷。
她成功了。但从这一刻起,她也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第四章 步步惊心
柴房里没有窗户,只有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木柴腐朽和老鼠粪便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荣儿蜷缩在角落里,将那只凤鞋紧紧地藏在怀中,隔着几层棉衣,她依然能感觉到鞋底那坚硬的轮廓。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李莲英是否已经发现了鞋子的失踪。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光绪皇帝临终时那双绝望的眼睛,一会儿是李莲英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鞋子里的秘密,然后……然后怎么办?
逃出宫去?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如何能逃出这戒备森严的紫禁城?即便逃出去了,又能逃到哪里去?李莲英的势力,遍布京城内外,想找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可是,留下来更是死路一条。
盗取太后遗物,这在宫里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被发现,她会被用最残酷的刑罚折磨至死。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让荣儿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房门。心跳声如同擂鼓,在狭小的柴房里回荡。
是李莲英的人来了吗?这么快?
门被推开一道缝,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然后又迅速将门关上。
荣儿屏住呼吸,认出那人是和她同在储秀宫当差的小宫女,名叫春杏。春杏比她小两岁,平日里胆小怕事,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荣儿姐姐!”春杏的声音带着哭腔,压得极低,“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春杏?”荣儿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偷偷来的。”春杏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粗面馒头,塞到荣儿手里,“李总管……李总管已经发现鞋子不见了!他刚才叫人把所有伺候在仪鸾殿的宫女太监都审了一遍,还让人搜了身!还好你被提前关进来了,不然……”
荣it's a cold sweat broke out on Rong'er's back. Li Lianying's actions were as swift and ruthless as she had imagined.
“那……他怀疑我了吗?”荣儿的声音在颤抖。
“现在还没。”春杏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惊恐,“大家都说看到你悲伤过度,扑到床脚哭昏了头,才被总管让人拖出来的。李总管检查了老佛爷的脚,只发现少了一只鞋,另一只还在。他以为是混乱中掉到哪里了,正派人满世界地找呢!仪鸾殿都快被他们翻过来了!”
荣儿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弦依旧紧绷。找不到,他迟早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自己是唯一一个在那段时间里,以那种夸张的方式接近过慈禧遗体的人。
“姐姐,你到底拿那鞋子做什么呀?”春杏急得快哭了,“那是老佛爷的心爱之物,是陪葬的宝贝!你快告诉我藏哪儿了,我……我想办法给你送回去,兴许还能求总管饶你一命!”
荣儿看着春杏焦急而单纯的脸,心中一暖,却又充满了苦涩。她能告诉她吗?告诉她这一切都关系到光绪皇帝的死因,关系到一个惊天的秘密?不,不能。这只会把春杏也拖下水。
她摇了摇头,握住春杏冰冷的手,低声道:“春杏,谢谢你。但这事你别管了,你管不了的。你今天来过这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就当我……真的只是悲伤过度,犯了糊涂。”
“可是……”
“没有可是!”荣儿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快走!被人发现你来这里,你也会没命的!快走!”
春杏被她吓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荣儿的脾气,外柔内刚,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只能将馒头又往荣儿手里推了推,哽咽道:“姐姐,那你……自己保重。”
说完,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荣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开门溜了出去。
柴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荣儿靠在墙上,慢慢地啃着那个冰冷干硬的馒头。这是她逃出生天之前,最后的能量补给。春杏带来的消息,让她意识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李莲英找不到鞋子,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她。
她必须在被审问之前,找到答案,并想好对策。
她将怀里的凤鞋又一次取了出来。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抱着它。她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光,开始仔细地检查这只鞋。
鞋面上的刺绣天衣无缝,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夹层。鞋帮也缝合得严丝合缝。唯一的可能,就在鞋底。
这只鞋的千层底,比一般的鞋要厚上三分之一左右,也更硬。荣儿用力按了按,感觉里面似乎不仅仅是布料和棉线。她用指甲使劲地在鞋底边缘抠挖,但那纳鞋底的麻线坚韧无比,纹丝不动。
不行,必须用工具。
荣儿在黑暗中摸索起来。柴房里除了木柴,就是一些废弃的杂物。她摸到了一把生锈的火钳,一个破了口的瓦罐,还有……一把断掉的剪刀!
剪刀只剩下一半,尖端也已经磨钝,但对于荣一来说,这无异于绝处逢生。
她握紧了那半截剪刀,心脏狂跳。光绪的遗言,李莲英的追查,春杏的警告,所有的一切都催促着她。秘密就在眼前,罪证也就在眼前。剪开它,可能得到真相,也可能……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荣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不管里面是什么,这都是她唯一的路。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剪刀的尖端对准鞋底最厚实的中心部位,狠狠地扎了下去!
鞋底非常坚硬,第一下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上了身体的重量,再次用力。
“噗嗤——”
一声轻响,剪刀尖终于刺穿了最外层的布料。
有门儿!
荣儿心中一喜,开始用剪刀费力地切割。鞋底的麻线和层层叠叠的布料被一寸寸地划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尖利的嗓音。
“都给我找仔细了!柴房这边也不能放过!李总管有令,今天要是找不到那只鞋,所有当值的一个都别想活!”
荣儿的动作猛地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们来了!
第五章 朱砂血字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暴的吆喝和踢门声。
“这间!这间关着人!打开看看!”
“是之前那个哭丧的疯丫头!钥匙呢!快拿钥匙来!”
荣儿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来不及了。
她的手死死攥着那半截剪刀和被划开一道口子的绣鞋,大脑一片空白。是被他们冲进来,人赃并获,还是……
不!绝不能让他们拿到!
光绪皇帝最后的希望,不能就这么断送在她手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狠劲涌了上来。荣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管门外的叫嚷,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上。她放弃了精细的切割,而是用最野蛮的方式,将剪刀深深插入划开的口子,然后猛地向上一撬!
“刺啦——”
一声裂帛般的巨响,坚韧的千层底竟被她硬生生撬开了一个大口子!
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已经响起,“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也就在同一瞬间,荣儿借着即将洞开的门缝透进的光,看清了鞋底里的东西。
那里面,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棉花或布料。
而是一块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用油纸包裹着的一指宽的明黄色绢布!
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几个太监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
“人在这里!”
“她手里拿的什么?!”
荣儿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在他们看清之前,她闪电般地将那块小小的绢布抓在手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同时,她将那只被破坏的绣鞋和半截剪刀,奋力扔进了柴房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那里堆着一堆发霉的烂草。
“你们……你们干什么……”荣儿故作惊慌地站起来,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含混不清。
为首的太监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厉声喝道:“你嘴里吃的什么?给我吐出来!”
说着,他粗暴地伸手去掰荣儿的嘴。
荣儿死死地咬紧牙关,那块被油纸包裹的绢布,坚硬的棱角硌得她满口生疼,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她拼命地挣扎,用眼神控诉着他们的暴行。
“还敢犟嘴!”那太监见掰不开,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打。
“住手!”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莲英在两个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目光就像鹰隼一样,扫视了一圈这间又黑又脏的柴房。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荣儿身上,以及她那高高肿起的脸颊和紧闭的嘴。
“让她吐出来。”李莲英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一个反剪住荣儿的双手,另一个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一错。
“唔!”荣儿痛呼一声,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
为首的太监立刻将手指伸进她的嘴里,粗暴地一阵摸索,最终掏出了一样东西。
他摊开手掌,献宝似的呈给李莲英。
所有人都凑过去看。
那是一块被口水和血浸湿的……馒头渣。
原来,在将绢布塞进嘴里的同时,荣儿也将春杏给她的那个馒头的最后一口,塞了进去。刚才太监冲进来时,她就在拼命地咀嚼,将绢布用馒头渣包裹起来,藏在舌根底下最深处。那太监只是胡乱一掏,掏出的自然是浮在最外层的馒头渣。
李莲英盯着那点湿漉漉的碎屑,眉头紧锁。他显然不信。
“搜!”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几个太监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对荣儿进行了最屈辱的搜身。他们撕扯着她的衣服,从头到脚,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然而,除了她身上那件破旧的宫女服,什么都没有。
李莲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又看了一眼那被扔在角落的烂草堆,挥了挥手。一个太监立刻过去,用脚扒拉了几下,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柴房太黑,那只深蓝色的绣鞋和黑色的剪刀,完美地融入了黑暗和杂物之中。
“总管,什么都没有。”
李莲英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荣儿,仿佛要将她看穿。“你最好没骗我。否则,储秀宫的井,可又缺一个垫底的了。”
他冰冷的话语,让荣儿不寒而栗。
“带走!带到慎刑司去!咱家要亲自审!”李莲英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荣儿被两个太监架着,拖出了柴房。在经过李莲英身边时,她感到一道刀子般的目光刮过她的脸。她强忍着恐惧,低下了头。
没有人知道,此刻,那块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薄如蝉翼的绢布,正被她用舌头死死地抵在上颚。油纸已经被口水浸透,那块小小的丝绢紧贴着她的口腔内壁,上面用朱砂写就的字迹,仿佛烙印一般,隔着一层薄薄的血肉,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虽然没有机会展开看,但在塞进嘴里的那一瞬间,借着门开时的光,她惊鸿一瞥,清楚地看到了绢布最外面,那两个用鲜红朱砂写就的、触目惊心的血字。
随着‘刺啦’一声,鞋底被剪开,露出的不是棉花,而是一角被蜡封的明黄绢布。荣儿在被拖走的瞬间,用尽最后的余光瞥见了上面用朱砂写就的两个大字——
“袁”、“张”。
第六章 杀机诏书
慎刑司,是紫禁城里所有宫女太监的噩梦。这里没有王法,只有刑罚。空气里永远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气味,混合着绝望的哀嚎,构成了一曲人间地狱的交响乐。
荣儿被扔在一间潮湿的石室里,手脚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墙上。冰冷的铁环摩擦着她的手腕和脚踝,传来刺骨的寒意。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李莲英没有立刻提审她。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他要让恐惧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慢慢发酵,直到彻底摧毁她的意志。
荣儿蜷缩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怕的。但她的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她用舌头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上颚的那块小小的、湿滑的绢布。那两个朱砂写就的字,“袁”、“张”,像两团火焰,在她的脑海里燃烧。
袁?张?
当今天下,能让慈禧太后在临终遗物里用朱砂密写的姓氏,除了那两个人,还会有谁?
袁,是手握北洋六镇兵权,权倾朝野的直隶总督袁世凯。
张,是门生故吏遍天下,清流领袖两江总督张之洞。
这两个人,一个是戊戌变法时背叛了光绪,向荣禄告密,导致变法失败的“罪人”;另一个则是洋务派的重臣,思想开明,却也深谙为官之道,始终在慈禧和光绪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慈禧在鞋底藏下这两个人的姓氏,到底是什么意思?
荣儿不敢再想下去。她必须想办法看到绢布上的全部内容。
她环顾四周,石室空无一物,只有地上铺着一层潮湿的稻草。门外,两个看守的太监正低声聊着天,不时传来猥琐的笑声。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被锁住的双手。铁链很长,允许她有一定的活动范围。她慢慢地坐起来,背对着门口,假装在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在衣物的遮掩下,她极其艰难地张开嘴,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已经完全软化的绢布从上颚取了下来。动作稍大一点,都可能引起外面看守的注意。
绢布很小,被折叠成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荣儿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将其展开。因为被口水浸泡,薄如蝉翼的绢布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状,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
借着从门缝和墙上小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荣儿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那不是一封信,也不是一道遗嘱。
而是一道……杀机四伏的密诏!
绢布是明黄色的,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上面没有繁琐的格式,只有几行用朱砂写就的、杀气腾腾的小字:
“朕西狩之后,若光绪先死,则国本得安。若其尚存,必不能容我旧臣,更恐翻戊戌之案,天下将乱。隆裕性懦,载沣年少,皆非其敌手。届时,由袁世凯、张之洞二人,奉我此密诏,以雷霆手段,‘助’皇帝上路,务必使其与我同行。事成,则新君永固,袁、张皆为定国柱石,富贵勿替。”
荣儿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她终于明白光绪皇帝真正的死因了!
原来,光绪之死,并非慈禧一个人的决定!
官方的说法,是光绪病重不治。但所有人都怀疑,是慈禧在临死前,怕自己死后光绪会重新掌权,清算她在戊戌政变后的所作所为,所以派人毒死了他。
但真相,远比这更黑暗,更复杂!
慈禧的计划,是一个“双保险”。
她最希望的,是光绪的病能自然而然地要了他的命,死在自己前面。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无人可以指摘。
但万一,她自己先死了,而光绪还活着呢?
这道藏在鞋底的密诏,就是她的后手!一个启动最高级别政治谋杀的授权!
她授权袁世凯和张之洞,这两个她最信任也最倚重,同时也是最惧怕光绪报复的封疆大吏,在她死后,立刻动手,用任何手段杀死光绪!
“助”皇帝上路,“与我同行”,这是何等恶毒而又冠冕堂皇的说法!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宫闱仇杀,而是一场由最高统治者授意的、联合了朝廷重臣的政治阴谋!袁世凯手握军权,张之洞掌控舆论,他们二人联手,足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让一个皇帝“合理”地病死。
光绪在十月二十一日驾崩,慈禧在二十二日驾崩。
时间如此接近,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慈禧在弥留之际,眼看自己不行了,便下令执行了“B计划”,让李莲英等人提前动手,毒死了光绪。
第二种,也是更可怕的一种,是光绪的死,根本就是袁世凯和张之洞的人执行的!他们可能早就通过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得知了慈禧的病情和这道密诏的存在。为了抢在慈禧咽气之前,完成这项“任务”,向新主子纳上这份最重的“投名状”,他们提前动手了!
无论是哪一种,这块绢布,都是铁证!它证明了光绪之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而参与者,不仅有宫里的人,更有朝廷中枢的巨擘!
荣儿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这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能承受的秘密了。这东西一旦曝光,足以让整个大清国都地动山摇。袁世凯和张之洞,为了自保,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和这块绢布从世界上消失。而李莲英,作为慈禧最忠实的走狗和可能的执行者之一,更不会放过她。
“吱呀——”
石室的门被打开了。
李莲英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
荣儿心中一凛,以最快的速度将绢布重新塞回嘴里,藏好。幸好她刚刚是背对着门口。
“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李莲英缓缓走进来,手里把玩着一串乌黑的佛珠。他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手里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和带血的皮鞭。
“总管,奴才……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荣儿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努力让自己的表演看起来天衣无缝。
“是吗?”李莲英在她面前蹲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毒蛇般的光,“咱家在宫里待了五十多年,见过太多嘴硬的人。可到了这慎刑司,还没见过撬不开的嘴。咱家再问你最后一遍,那只凤鞋,在哪?”
“奴才不知……”
“好,好得很。”李莲英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对着那两个太监一挥手,“让她开口。”
一个太监狞笑着走上前,一把抓住荣儿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在地上。另一个太监则举起了手中的烙铁。那烧得通红的铁块,滋滋作响,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浪,离荣儿的后背越来越近。
荣儿吓得魂飞魄散,她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的温度,仿佛皮肤已经被烤焦。
“我说!我说!”在烙铁即将贴上皮肤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崩溃般地尖叫起来。
第七章 绝境逢生
李莲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挥了挥手,示意行刑的太监停下。那块烧红的烙铁,停在距离荣儿后心不到一寸的地方,灼热的气息烫得她皮肤生疼。
“早这样,何必受皮肉之苦。”李莲英慢悠悠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那是手下人特意为他搬来的。“说吧,鞋在哪?”
荣儿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她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精神已经完全被摧毁。
“鞋……鞋在……在柴房……”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一时糊涂,看那鞋子好看,就……就偷了……后来怕被人发现,就……就藏在了柴房西北角,一个破瓦罐的后面……那里有个老鼠洞,我把鞋塞进去了……”
这个谎言,是她在被抓进来的路上,拼命想出来的。她必须给李莲英一个交代,一个能让他找到鞋子,但又不会立刻怀疑到鞋底秘密的交代。把鞋藏在老鼠洞里,既符合一个小宫女惊慌失措下的行为逻辑,也能解释为什么刚才的搜查没有找到。
李莲英听完,并没有立刻相信。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荣儿,像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就这么简单?只是因为好看?”
“是……是的……”荣儿哭着磕头,“奴才该死!奴才一时财迷心窍!求总管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李莲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找到鞋子,完成对太后遗物的清点,不能在国丧期间出任何岔子。至于这个小宫女的死活,根本无足轻重。
“去,把鞋拿来。”他对手下的一个太监吩咐道。
那太监领命,飞快地跑了出去。
石室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荣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囚衣。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谎言能撑多久。一旦鞋子被拿来,李莲英这样的人精,只要稍一检查,就会发现鞋底被破坏的痕迹。
到时候,等待她的,将是比烙铁更可怕千万倍的酷刑。
她必须逃!
必须在鞋子被拿来之前,逃离这里!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石室只有一个门,被李莲英和另一个手持皮鞭的太监堵得死死的。墙上的铁链异常坚固。这简直是一个绝境。
怎么办?怎么办?!
荣儿的脑子飞速运转。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在储秀宫的时候,她曾听一个老太监说过,慎刑司的牢房,为了防止犯人自尽,也为了方便处理尸体,每一间的地板下,都有一条连接着宫内暗渠的通道。那暗渠是用来排放污水的,又脏又臭,但却是……唯一的生路!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地面。石室的地板是用大块的青石板铺成的,但其中有一块,颜色似乎比其他的要深一些,边缘的缝隙也更大。那里,应该就是入口!
可是,如何才能在李莲英的眼皮子底下,打开石板,钻进地道?
荣儿的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癫狂而绝望的表情,对着李莲英尖叫道:“李总管!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偷了老佛爷的鞋,我罪该万死!我不想活了!”
说着,她竟像疯了一样,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墙壁狠狠撞去!
“砰!”
一声巨响,荣儿的额头撞在坚硬的石墙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李莲英和那个太监都吓了一跳。
“拦住她!别让她死了!咱家还没问完话!”李莲英厉声喝道。
那太监急忙上前,想要拉住荣儿。
荣儿的目的,就是引开他的注意!
就在太监扑上来的瞬间,荣儿身子一矮,躲开他的拉扯,同时双脚发力,不是撞墙,而是用整个身体的重量,狠狠地踩向了那块颜色异常的石板!
“咔嚓!”
石板本就只是虚掩着,被她这拼尽全力的一踩,竟应声碎裂开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现在地面上!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洞口喷涌而出。
“不好!她要钻地道!”李莲英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但一切都太晚了。
荣儿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在石板碎裂的瞬间,她便纵身一跃,整个人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下坠的瞬间,她听到了李莲英气急败坏的怒吼:“给咱家抓住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
冰冷、粘稠、恶臭的液体瞬间淹没了她。这是紫禁城几百年来积攒的污秽,几乎让她窒息。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黑暗中拼命地向前划动。
暗渠很窄,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顺着水流的方向,在迷宫般的地下水道中穿行。尖锐的石块划破了她的皮肤,冰冷的污水灌进她的口鼻,但她不敢停下。
她知道,李莲英的人很快就会下来追。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口。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她的体力渐渐耗尽,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肮脏的暗渠里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一阵“哗哗”的水声。
是出口!
荣儿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光亮处爬去。
光越来越亮,水声也越来越响。最终,她从一个布满青苔的石洞里钻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虽然依旧寒冷,却如同琼浆玉液。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旁边是一条结了薄冰的护城河。不远处,是高大巍峨的宫墙。
她出来了!她真的从慎刑司逃出来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个暗渠出口,就传来了追兵的呼喊声。
“这边有动静!”
“快追!别让她跑了!”
荣儿心中一惊,顾不上满身的污秽和伤口,挣扎着爬起来,沿着宫墙的阴影,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整个紫禁城,现在都是她的牢笼。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的假山后响起。
“这边来。”
荣儿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旧棉袄、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正对她招着手。那老太监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你是……”荣儿迟疑着。
“别问了。想活命,就跟我来。”老太监的语气不容置疑。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荣儿别无选择,只能一咬牙,跟着那老太监,闪身躲进了假山后面。
第八章 老监遗忠
假山后面,别有洞天。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通向一个不为人知的所在。老太监领着荣儿,在黑暗中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
他推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是一间小小的院落,似乎久已无人居住,院中种着一棵枯死的槐树,显得格外萧索。
“进来吧,这里暂时是安全的。”老太监说着,将门重新关好,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荣儿靠在门上,浑身脱力,几乎要瘫倒在地。她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太监,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老太监点燃了屋里的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荣儿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苍老,疲惫,但一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
“我姓王,宫里的人都叫我王安。”老太监的声音很平静,“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我是万岁爷的人。”
“万岁爷的人?”荣儿心中巨震。
“没错。”王安叹了口气,给荣儿倒了一杯热茶,“我是伺候过同治爷的老人了。后来,万岁爷入宫,我便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戊戌那年……老佛爷将瀛台的人几乎换了个遍,我因为年老体衰,被嫌弃碍事,才被赶到这冷宫旁边的杂役房,苟延残喘,捡了一条命。”
荣儿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位王公公,是光绪皇帝早年的心腹。
“那……您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王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知道你拿了老佛佛的鞋,也知道你被李莲英抓进了慎刑司。我一直在这附近盯着,就赌你会从那条暗渠里逃出来。”
荣儿心中充满了疑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是怎么知道那条暗渠的?”
“呵呵,”王安自嘲地笑了笑,“在这宫里活得久了,总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瀛台虽然是座孤岛,但万岁爷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他有他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就在万岁爷驾崩的前两天,他通过一个小太监,给我传了最后一道口谕。”
“什么口谕?”荣儿急切地问。
“他告诉我,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他这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斗过老佛爷,没能为戊戌六君子报仇,没能将大清带上一条真正的强国之路。”王安的眼眶红了,“他说,他死不足惜,但他怀疑自己的死,并非天意,而是人祸。他让我在他死后,留意储秀宫一个叫荣儿的宫女。他说,他已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荣儿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没想到,光绪皇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布下了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又环环相扣的局。他选中了自己,又通知了王安,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为接应。
“万岁爷……他……”荣儿哽咽了,泪水夺眶而出。
“所以,当你被李莲英的人抓走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拿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王安的目光落在荣儿的脸上,“孩子,把东西拿出来吧。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荣儿看着王安那双真诚而悲伤的眼睛,心中最后的防线也放下了。她点了点头,将嘴里那块藏了许久的绢布,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当她将那块写满朱砂血字的明黄绢布,在油灯下展开时,王安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凑上前,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悲哀和彻骨寒意的表情。
“好……好一个‘与我同行’!好一个‘定国柱石’!”王安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毒妇!奸臣!他们……他们竟敢如此!”
他猛地抬头,看着荣儿,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凝重:“孩子,你可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袁世凯和张之洞的催命符!也是……你的催命符!李莲英现在找不到你,找不到鞋,他或许还只是怀疑。可一旦让他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他会动用一切力量,将你挫骨扬灰!”
“我……我知道。”荣儿的声音沙哑,“王公公,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为万岁爷报仇?”
“报仇?”王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傻孩子,报什么仇?拿什么报?凭你我二人?还是凭这块小小的布条?你把它交给摄政王载沣?载沣懦弱,根本不敢得罪袁世凯。你把它交给隆裕太后?她更是袁世凯他们推上位的傀儡!你把它公之于众?天下人只会以为是你伪造的,是为了扰乱国丧。而袁世凯,只需要动一动小指头,就能让你和你的家人,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王安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荣儿心中最后一丝复仇的火焰。
是啊,她太天真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真相,一文不值。
“那……难道就让万岁爷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吗?”荣儿不甘心地说。
“不。”王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我们报不了仇,但我们必须活下去。你,必须带着这个秘密,活下去。只要你活着,这个秘密就还存在于世上。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也是对万岁
爷在天之灵,最大的告慰。”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似乎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
“荣儿,你听着。现在宫里因为国丧,内外戒严,但同时也乱成一团。这是你逃出去的唯一机会。明天一早,会有运送泔水的车从神武门出宫。我会想办法,把你藏在泔水车里。虽然委屈了你,但这是最不容易被盘查的办法。”
“可是您呢?”荣儿问道,“您帮我逃走,李莲英一定会查到您的。”
王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凉的微笑:“我一把老骨头了,活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能为万岁爷做这最后一件事,死而无憾。我留在这里,还能为你吸引李莲英的注意,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从床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荣儿:“这里面,有一些碎银子,还有一张出城用的身份文书,是我早就备下的。你出宫以后,不要在京城停留,一路往南走。走得越远越好,去天津,从那里坐船下江南。到了南方,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小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荣儿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布包,眼泪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安面前。
“王公公……您的大恩大德,荣儿永世不忘!”
“快起来,快起来。”王安扶起她,“记住,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宫女荣儿了。你要忘了紫禁城的一切,忘了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块绢布上,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至于这个东西……烧了它,你能活得更安稳。留着它,或许有朝一日,历史会需要它。如何抉择,你自己决定吧。”
那一夜,荣儿在这个偏僻的冷宫杂役房里,度过了她在紫禁城的最后一晚。王安为她找来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让她换下了那身肮脏的囚衣。天快亮的时候,王安最后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走吧,是时候了。”
第九章 泔车出城
天色未明,紫禁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匍匐的巨兽。丧钟还在一下一下地敲着,声音沉闷而遥远。
王安领着荣儿,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神武门附近的一处偏僻角落。那里,几辆装满了宫中泔水的板车,正准备出宫。
刺鼻的酸臭味,几乎让人窒息。几个负责运送的杂役太监,正懒洋洋地聚在一起抽着旱烟,等着城门开启。
王安走上前,和为首的一个老太监低声交谈了几句,又从袖子里塞过去几块碎银子。那老太监掂了掂银子,朝荣儿这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快去吧。”王安对荣儿说,“就藏在第二辆车上,他们会用烂菜叶子把你盖住。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荣儿看着王安苍老的面容,知道这一别,便是永别。她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没有说话,转身快步走向那辆散发着恶臭的泔水车。
车上的木桶里,装满了剩饭剩菜和各种秽物,上面漂着一层油腻的汤水。荣儿咬了咬牙,屏住呼吸,爬上板车,整个人蜷缩进一个半空的木桶里。那个负责接应的老太监走过来,拿起几筐烂白菜帮子和萝卜皮,胡乱地倒在她身上,将她完全盖住。
恶臭和黏腻的液体包围了她,烂菜叶子散发出的腐败气味,让她阵阵作呕。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将王安给她的那个布包和那块决定命运的绢布,紧紧地护在怀里。
“吱呀呀——”
板车开始缓缓移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荣儿能感觉到车身的颠簸,也能听到外面杂役太监的说笑声和守城卫兵的呵斥声。
“站住!什么车?!”
到了神武门口,车队被拦了下来。
荣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军爷,是……是运泔水的。”那个收了银子的老太监,陪着笑脸说道。
“泔水?”一个听起来十分警惕的声音响起,“今天宫里戒严,所有出入都要严查!打开!我看看!”
荣儿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能听到卫兵走近的脚步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中长矛的金属寒气。
“哎哟,军爷,这……这都是些脏东西,臭气熏天的,别污了您的眼。”老太监还在努力周旋。
“废话少说!李总管有令,严查所有出宫人等,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尤其是要找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快!给我打开检查!”
李莲英的命令!他已经把搜捕范围扩大到了整个皇宫!
荣儿蜷缩在木桶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些烂菜叶被掀开,自己被从这污秽中拖出来,然后被押回慎刑司,面对李莲英那张狰狞的脸。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更加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回事?堵在门口做什么?”
“回……回醇亲王!是……是李总管有令,要盘查出宫车辆!”
醇亲王?摄政王载沣!
荣儿的心猛地一跳。
只听载沣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胡闹!现在国丧当头,百事待理,你们在这里为难几个运泔水的奴才做什么?万一耽误了时辰,城里城外乱起来,谁担待得起?让他们过去!”
“可是……李总管的命令……”
“哼,李莲英不过是个奴才!现在这大清国,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载沣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被压抑许久的怒火,或许是慈禧和光绪的相继离世,让他这个新任的摄政王,终于有了些许底气。
那卫兵被训斥得不敢再言语,只得喏喏连声地退到一边。
“走走走!快走!”
板车又开始移动了。荣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要虚脱。她没想到,最后关头,竟是载沣无意中救了她一命。
车轮滚滚,终于驶出了神武门,进入了北京城的街道。清晨的街上还很冷清,只有零星的早点铺子冒着热气。车队没有停留,一路向着城郊的垃圾场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板车停了下来。
“丫头,出来吧,到地方了。”那个老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荣儿挣扎着从烂菜叶堆里爬了出来,浑身又脏又臭,狼狈不堪。这里是城外的一片荒地,远处是光秃秃的田野。
老太监指着南边的一条小路,对她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通州码头。到了那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他便赶着车,和其他人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荣儿站在荒野里,回头望向北京城的方向。高大的城墙和巍峨的宫殿,在晨雾中渐渐模糊。那里,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她的青春,她的恐惧,她的绝望,也有一位帝王最后的托付,和一位老太监舍生取义的恩情。
她知道,王公公的下场,一定不会好。李莲英找不到她,必然会将怒火倾泻到所有可能帮助她的人身上。
一滴清泪,从荣儿的脸颊滑落。
她没有再停留,转过身,迎着凛冽的寒风,毅然踏上了南下的路。
从这一刻起,宫女荣儿,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名叫“新生”的普通女子。
第十章 尘埃落定
宣统三年,辛亥。武昌城头一声枪响,延续了二百六十八年的大清王朝,在一片风雨飘摇中,轰然倒塌。
此时,距离慈禧与光绪的死亡,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临河的一间小院里,一个身穿素色布衣的年轻女子,正在院中晾晒着刚刚浆洗过的衣物。她便是改名换姓的荣儿,如今,人们都叫她“苏娘”。
三年来,她一路南下,吃尽了苦头。她用王公公给的银两,在天津登上了去往上海的轮船。之后,她便辗转来到这座富庶而宁静的江南小镇,用剩下的一点钱,盘下这间小院,靠着为人洗衣、做些针线活,勉强维持生计。
她的手上,因为常年浸泡在冷水里,生满了冻疮。但她的眼神,却比在宫里时要平静、安详得多。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死一线的恐惧,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
紫禁城里的是非,对她来说,已经像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但那块被她用油布层层包裹,藏在枕芯最深处的明黄绢布,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段无法磨灭的过去。
她也曾从南来北往的客商口中,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京城的消息。
她知道,在她逃离的那天下午,慎刑司的一间杂役房“意外”失火,一个名叫王安的老太监,被烧死在了里面。官方的说法是,老太监自己不慎打翻了油灯。但荣儿知道,这是王公公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斩断了最后的线索。
她也知道,李莲英在遍寻她不得之后,又丢了慈禧的遗物,失了圣心,被新上位的隆裕太后和摄政王载沣借机削去了权柄,最终凄凉地离宫,不久后便病死了。
她还知道,那道密诏上的两个主角,袁世凯和张之洞,在慈禧死后,果然成了“定国柱石”。然而,摄政王载沣因为对袁世凯积怨已深,很快就以“足疾”为名,将他罢官,赶回了河南老家。而张之洞,则在一年后病逝。
历史的走向,诡异而又讽刺。慈禧费尽心机布下的局,想要靠袁、张二人来稳固爱新觉罗的江山,却不料人心难测,世事如棋。她最倚重的人,一个被猜忌,一个早早死去。而她拼了命也要维护的那个王朝,最终还是无可挽回地走向了灭亡。
这天,镇上忽然热闹起来,人们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庆祝着“皇帝退位了”。
荣儿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街上兴奋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
她回到屋里,关上门,从枕芯里取出了那个藏了三年的油布包。她一层一层地打开,那块明黄色的绢布,依然完好如初,上面的朱砂字迹,在江南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有些黯淡,却依旧触目惊心。
“朕西狩之后……”
“务必使其与我同行……”
“富贵勿替……”
荣儿看着这些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夜,看到了光绪皇帝不甘的眼神,慈禧太后阴冷的算计,李莲英狰狞的面孔,和王公公决绝的背影。
一个皇帝的冤屈,一个太后的恶毒,两个权臣的阴谋,一个王朝的末路……所有的一切,都浓缩在这块小小的绢布上。
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去向新政府告发?去向世人揭露?
不,都过去了。
大清已经亡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所谓的真相,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光绪皇帝的仇,历史,已经用一种更宏大、更彻底的方式,为他报了。
荣儿走到院中的火盆前,划着了一根火柴。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那块明黄色的绢布。绢布慢慢卷曲,变黑,上面的朱砂字迹,在火光中扭曲、挣扎,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江南湿润的空气里。
烧掉的,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解脱的,是一个宫女的灵魂。
从此,世上再无知情人。
荣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她抬起头,看着院外那条静静流淌的小河,河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而她,也终于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历史升华】
光绪皇帝的死因,百年来众说纷纭,直至2008年,通过现代科学技术检测其遗发,证实其死于急性砒霜中毒,历史的悬案才算尘埃落定。然而,究竟是谁下的毒,是慈禧的直接命令,还是如小说所演绎,是一场牵扯了更多政治势力的阴谋,至今仍无确切定论。
本篇故事,借由一只绣鞋,一个宫女的视角,试图探寻历史帷幕背后那更深层的权力逻辑。它揭示的或许并非史实本身,而是权力末路时的疯狂与猜忌。慈禧太后,作为一个旧时代的统治者,她临终前最恐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她身后政治秩序的崩塌和自己被“翻案”的耻辱。为此,她不惜启动最极端的手段,将皇帝的生命与自己的政治遗产捆绑。这既是她个人性格的冷酷体现,也是一个老大帝国在面对内忧外患时,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激化的必然结果。那只被藏匿了秘密的凤鞋,最终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皇帝的死因,更是一个王朝无法挽回的宿命。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个人的权谋与挣扎,终究会被碾碎,化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