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一老板不满银行女员工嘲讽,取走全部资金,银行后悔不已

发布时间:2025-12-20 08:53  浏览量:1

01 一双沾泥的解放鞋

九月的赣地,秋老虎还赖着不走。

空气闷得像一床没晾干的棉被,裹在人身上,黏糊糊的。

时承川把那辆半旧的五菱宏光停在银行侧门的老槐树下。

他今天从城郊的工地上直接过来的。

车门一开,一股热浪夹着尘土味就扑了进来。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沾着几点干掉的白灰。

脚上蹬着一双解放鞋,鞋面上还带着点没干透的黄泥。

这身打扮,搁在银行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确实有点扎眼。

时承川不在乎。

他这半辈子,从农村出来,靠着一双手一个脑子,把一个十来人的装修队,做成了市里排得上号的工程公司。

风里来雨里去惯了,舒服最重要。

再说,他就是来查一笔小款子,几分钟的事。

银行的冷气开得足,像一只冰凉的手,瞬间就把他身上的暑气给抹掉了。

他走到取号机前,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审视,但还是指了指屏幕。

“办业务按这个。”

声音没什么温度。

时承川点了个人业务,拿到一张C开头的号票。

前面还有七八个人。

他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把手里的安全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大厅里人不多,很安静,只有叫号机的电子女声和点钞机唰唰的声音在回响。

他的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

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红色海报。

“XX银行VIP客户季度答谢会,感恩有你,携手共赢。”

海报上印着笑得像空姐一样的银行经理,背景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时承-川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这家银行存了快十年钱,从最初的几万块,到后来的几百万,再到如今账上趴着的一大笔流动资金,他自己都快算不清具体有多少个零了。

可这样的“答谢会”,他一次都没被邀请过。

可能,他的钱,跟别人的钱,长得不一样吧。

“C134号,请到3号窗口。”

到他了。

时承川站起来,拿起安全帽,走到3号窗口前。

窗口后面坐着个年轻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

妆画得很精致,眼线描得一丝不苟,身上那套蓝色的银行制服烫得笔挺,胸前别着个工牌——简染。

名字挺文艺的。

人,却不怎么文艺。

她头都没抬,正低头用手机回着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时承川把银行卡和身份证从窗口下面的凹槽里递了进去。

简染像是没看见,继续聊着。

时承川也没催,就那么站着。

工地上磨出来的耐心,比这银行的理石地面还硬。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简染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物件。

她的目光从时承川沾着白灰的夹克,滑到他那双带着泥点的解放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办什么?”

声音脆生生的,但冷的像冰块。

“你好,帮我查一下,昨天下午是不是有一笔三十万的款子打进来。”

时承川的语气很平和。

简染拿起他的卡,看都没看身份证,直接插进读卡器里。

她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眼睛盯着屏幕,嘴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没有。”

两个字,干脆利落,像扔出来两颗石子。

“没有?”

时承川有点意外,“你再帮我仔细看看,合同方说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就打了。”

简染的脸上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把屏幕稍微侧过来一点,指着上面的数字,语气里带着一种教训小学生般的居高临下。

“自己看,没有就是没有。”

“你是不是记错了?三十万,不是三千块,人家真给你打了?”

那口气,仿佛时承川是个来银行胡搅蛮缠的骗子。

时承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是没见过看人下菜碟的,但这么赤裸裸的,还是头一次。

他压着火,说:“麻烦你,再刷新一下系统,或者查一下流水明细,有时候到账会有延迟。”

简染翻了个白眼,那动作幅度大得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哪来那么多事?”

“我们系统是实时的,你以为是你们乡下供销社的算盘啊?”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清楚再来,别耽误后面人办业务。”

她说着,就准备把卡和身份证推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2号窗口走过来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个LV的包。

她似乎跟简染很熟,笑着拍了拍玻璃。

“小染,我那笔理财到期了,帮我看看弄一下。”

简染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笑得像朵花。

“哎呀,丽丽姐,你来啦!”

她麻利地把时承川的卡推到一边,热情地对那个女人说:“你把卡给我,我马上给你办,正好我们新出了一款理财产品,收益可高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两个人隔着防弹玻璃,热络地聊了起来,把时承川当成了空气。

时承川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被人尊重。

当年他带着兄弟们在工地上啃馒头喝凉水,被人瞧不起,他没觉得有什么。

因为那时候他确实穷。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是来要饭的,他是这家银行的客户。

他的钱,一分一厘都是自己拿血汗换来的。

他把钱存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一个黄毛丫头拿来当成可以随意作践的资本。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股子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犟劲和狠劲,被彻底点燃了。

他没有再跟简染争辩。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

转身的时候,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走到大厅中央,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3号窗口。

简染正跟那个“丽丽姐”笑得花枝乱颤,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时承川掏出手机,拨通了夹克内侧口袋里一张名片上的电话。

那张名片,是几年前这家银行的行长硬塞给他的,他一直没扔。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

一个圆滑客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承川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点波澜。

“我姓时,时承川。”

“我问一下,你们银行,是不是看不起穿解放鞋的人?”

02 “明天我来取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显然,对方正在飞速地搜索“时承川”这个名字对应的信息。

“哎呀,是时总啊!您看我这脑子!”

声音立刻热情了八度,带着点夸张的亲切。

“时总,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银行的服务宗旨就是客户至上,怎么会呢……”

时承川没兴趣听他打官腔。

他直接打断了对方。

“我叫程亦诚,是这家支行的行长,时总您现在在哪?是不是我们哪个员工服务不到位,您跟我说,我马上处理!”

程亦诚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

时承川看了一眼还在3号窗口谈笑风生的简染,淡淡地说:“不用了。”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钱,不配存在你们这儿。”

程亦诚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时承川是谁?

他脑子里的客户雷达立刻锁定了那个名字。

工程公司的老板,账户里常年趴着一笔巨额的活期存款,是他们支行这个季度最重要的潜在“大鱼”。

总行那边三令五申,要维护好这些大客户的关系,年底的业绩就指望他们了。

自己前两天开会的时候,还把时承川的名字列在重点公关名单的第一位。

怎么今天就出了岔子?

“时总,时总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程亦诚急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您在哪?我马上过去给您赔罪!”

“我在你们大厅。”

时承川的语气依然平静,“你们3号窗口的员工,业务能力很强,态度也很好。”

他说的是反话,但程亦诚听懂了。

3号窗口?

简染?

程亦诚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

那个简染,是市里某个领导的远房亲戚,托关系进来的。

平时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仗着有点背景,没少给他惹麻烦。

没想到今天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

“时总,您稍等,我马上下来!”

程亦-诚挂了电话,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冲。

时承川却没在原地等他。

他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那张VIP答谢会的海报,转身走出了银行。

闷热的空气再次将他包裹。

他坐进五菱宏光里,没有马上发动车子。

他点了一根烟,摇下车窗,烟雾缭绕中,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冷峻。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气没受过。

但今天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那不是钱的问题,是尊重的问题。

是一个人的脸面问题。

在中国这个社会,人活着,争的不就是一口气,一张脸吗?

他时承川可以穿得破,吃得差,但他不能让别人指着鼻子说,你不配。

烟抽了一半,手机响了。

是程亦诚打来的。

他没接,直接按了静音,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发动,汇入了拥挤的车流。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妻子温攸宁正在厨房里忙活,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商品房,一百二十平,装修也是几年前的老样式。

很多人都劝时承川换个别墅,他说住习惯了,懒得折腾。

“回来啦?刚从工地回来?”

温攸宁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心疼地问。

“嗯。”

时承川换了鞋,把安全帽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快去洗个澡,一身的汗,饭马上好了。”

温攸宁解下围裙,给他拿了干净的衣服。

时承川洗完澡出来,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

温攸宁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今天怎么了?看你一回来就板着个脸,在工地上跟人吵架了?”

夫妻二十多年,温攸宁对他了如指掌。

时承川扒了两口饭,把今天在银行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平淡,没有添油加醋,就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但温攸-宁听懂了。

她停下筷子,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个男人,从一个穷小子,打拼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她最清楚。

她知道,丈夫的自尊心有多强。

“那小姑娘是太过分了。”

温攸宁轻声说,“别跟她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时承川摇摇头。

“不是跟她见识。”

他放下碗,看着妻子,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攸宁,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也没怕过谁。”

“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把钱存在他那儿,是信得过他。但他不能把我当要饭的。”

温攸宁没再劝。

她知道,丈夫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时承川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碗筷,大口地吃起饭来。

那顿饭,他吃得比平时快,也比平时多。

吃完饭,他没像往常一样去看电视,而是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上闪烁着“程行长”三个字。

他看都没看,直接关了机。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那家银行的网上银行,看着账户余额后面那一长串的零。

这些数字,曾经让他觉得安心。

现在,只觉得刺眼。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公司财务的电话。

“小王,明天你不用去工地了,跟我去办点事。”

……

第二天一早,时承川穿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

这套衣服,是他几年前为了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特意定做的,料子很好,很挺括。

他很少穿。

温攸宁给他整了整衣领,轻声说:“别生气了,办完事早点回来。”

时承川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开着他那辆奔驰S级出了门。

这辆车,他平时基本不开,都是用来接待重要客户的。

他觉得太招摇。

但今天,他就是要招摇一次。

车子没有直接开往那家支行。

而是先去接了财务小王。

然后,时承川把车开到了另一家银行的门口。

这家银行的行长,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实在的人。

时承川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黄行长,我是时承川,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半小时后,时承川从黄行长的办公室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事情谈得很顺利。

他重新回到车上,拿出另一部工作手机,开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瞬间涌了进来,全是程亦诚的。

他找到程亦诚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时总!您可算开机了!我给您打了一晚上电话,我……”

程亦诚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讨好。

“程行长。”

时承川打断他,语气不咸不淡。

“我明天,要去你们行,取点钱。”

程亦诚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笑着说:“取钱好啊,时总您需要多少,我马上给您准备好,保证服务到位!”

时承川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程亦诚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的数字。

“不多,先取个五百万现金吧。”

程亦诚的呼吸都停滞了。

五百万?

现金?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业务范畴了,这分明就是示威!

“时总,您……您这是……”

“怎么?你们银行,取钱还要问为什么吗?”

时承川的语气冷了下来。

“还是说,你们银行拿不出五百万现金?”

“不不不,拿得出,肯定拿得出!”

程亦诚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时总您放心,我马上给您备好!明天您什么时候来,我亲自给您办!”

“不用了。”

时承川淡淡地说。

“我明天,还是去3号窗口办。”

03 第一个五百万

第二天上午十点,时承川准时出现在银行门口。

他今天没开那辆招摇的奔驰,还是开的五菱宏光。

衣服也换回了昨天那身沾着白灰的工装夹克和解放鞋。

他就是要用这副样子,拿走那五百万。

他刚一进门,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正是支行行长程亦诚。

“时总!哎呀,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到门口接您啊!”

程亦-诚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想去握时承川的手。

时承川没理他,径直走向取号机。

程亦诚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

“时总,不用取号,不用取号,我给您安排了VIP室,您请上座,我亲自给您办!”

他侧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时承川还是没看他,从取号机里拿了一张C开头的号票,看了一眼。

然后,他走到昨天的那个角落,坐了下来。

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穿得像民工的人,身后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银行行长。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程亦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脚趾都快能抠出一套三室一厅了。

他快步跟过去,在时承川身边蹲下,压低声音,近乎哀求地说:“时总,您这是何必呢?给我个面子,也给您自己一个方便,行吗?”

“昨天的事,是我管理不到位,我向您道歉。那个简染,我已经严厉批评她了,今天让她当面给您赔罪!”

时承川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

“我不需要谁给我赔罪。”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

“我就是来取钱的,按规矩办事。”

“叫到我的号,我就去窗口。”

程亦诚还想再说什么,叫号机响了。

“C145号,请到3号窗口。”

时承川站了起来。

程亦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3号窗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时承川走到3号窗口前。

窗口后面,简染的脸色比程亦诚还难看。

她显然已经被程亦诚狠狠地训斥过了,眼圈还有点红,昨天那股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她看到时承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程亦诚一个箭步冲过去,站在窗口旁边,对着简染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时总来了吗?还不快给时总道歉!”

简染被他吼得一哆嗦,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时……时总,对不起,昨天是我态度不好……”

时承-川像是没听见。

他把银行卡和身份证递了进去。

“取钱。”

“取五百万现金。”

简染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程亦诚。

程亦诚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办。

“时……时总,取这么大额的现金,需要提前一天预约的……”

简染按照流程,小声地说。

“我昨天,没跟你们程行长预约吗?”

时承川反问。

一句话,把简染噎得说不出话来。

程亦诚赶紧打圆场:“预约了,预约了!小简,赶紧给时总办!现金金库那边已经备好了!”

简染不敢再多说,只能开始操作。

输密码,验证身份,授权。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她的手心全是汗。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小小的3号窗口。

所有人都听到了“五百万现金”这几个字。

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

“我的天,这人谁啊?穿成这样,来取五百万?”

“看不出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看那行长孙子一样的表情,这人肯定不简单。”

简染的脸烧得像一块烙铁。

这些议论,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自己昨天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客户。

很快,两个保安推着一辆装满了现金的专用推车,从金库里走了出来。

一捆捆崭新的红色钞票,码得整整齐齐,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点钞机被搬到了窗口前。

时承川淡淡地说:“不用点了,我相信你们银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

程亦诚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时承川签了字,财务小王走上前,和保安一起,开始把一捆捆的现金装进几个巨大的黑色旅行袋里。

整个过程,时承川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装完钱,小王对时承川点了点头。

时承川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他没再看程亦诚和简染一眼。

程亦诚追了出去,一直送到银行门口。

“时总,时总您慢走!晚上有没有空,我做东,给您赔罪!”

时承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程行长。”

“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嫌烦。”

说完,他拉开五菱宏光的车门,坐了进去。

财务小王把装满钱的袋子吃力地搬上后座。

车子发动,在程亦诚僵硬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程亦诚站在银行门口,九月的太阳晒在他身上,他却感觉浑身冰冷。

他知道,事情,麻烦了。

这五百万,只是一个警告。

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颤抖着拨了一个号码。

“喂,业务部吗?帮我查一个叫时承川的客户,对,时辰的时,承担的承,四川的川。”

“查一下他所有账户的总额度,活期、定期、理财,所有的,全部!”

“马上!我现在就要!”

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个预感,让他手脚发凉。

04 行长的冷汗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程亦诚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像在等待一个审判。

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滴在光亮的办公桌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电话响了。

程亦诚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抓起话筒。

“查到了吗?”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业务部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行……行长,查到了。”

“您……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程亦诚的心沉到了谷底。

“说!”

他吼了一声。

“时承川,身份证号3622……,名下共有七个账户。”

“其中,活期储蓄账户余额,三千七百六十二万……”

“三个定期存款账户,总金额,五千万……”

“还有两笔即将到期的理财产品,本金合计,一千五百万……”

“另外,他担任法人的‘承川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对公账户,目前活期余额,两千一百三十万……”

业务部经理每报出一个数字,程亦诚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最后一个数字报完,程亦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没拿稳话筒,“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

他瘫在老板椅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厉害。

加起来……这是多少钱?

三千七百多万,加五千万,加一千五百万,再加两千一百多万……

一个多亿!

一个多亿的存款!

而且大部分是活期和即将到期的准活期!

这不是一笔普通的存款,这是他们支行将近十分之一的存款总额!

是支撑他年底业绩报表,让他能拿到丰厚奖金,甚至更进一步的关键命脉!

他一直以为时承川是个有钱的老板,但没想到,有钱到这个地步。

更可怕的是,他把这么大一笔钱,几乎全都放在了自己这家支行。

这代表着多大的信任?

而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又是怎么回报这份信任的?

是一双嫌弃的白眼,一句刻薄的嘲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

程亦-诚的肠子都悔青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时承川昨天那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钱不配存在这儿”的分量有多重。

那不是一句气话,那是一个最后通牒。

而今天这五百万,也不是示威。

那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最后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完了。

如果时承川真的把这一个多亿全部转走,他这个支行行长的位置,也就当到头了。

总行那个KPI考核,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存款额度大幅下降,他今年的评级绝对是“不合格”。

连续两年不合格,就得卷铺盖走人。

不!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程亦-诚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一头困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挽回这个局面!

他重新抓起电话,找到时承川的号码,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语气,编辑了一条短信。

“时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管理不严,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您所有的损失,我个人承担!求求您了!”

短信发出去,石沉大海。

他又开始打电话。

一遍,两遍,十遍……

电话那头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时承川把他拉黑了。

程亦诚绝望地扔下手机。

他知道,常规的道歉已经没用了。

时承川那种人,吃软不吃硬,但也最重脸面。

伤了他的脸面,比抢了他的钱还严重。

想让他回心转意,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

可什么样的诚意,才能平息一个亿万富翁的怒火?

程亦-诚想到了简染。

对,都是那个女人惹的祸!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这个女人已经系不上铃了,她只能当个祭品!

程亦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按下内线电话。

“让简染马上到我办公室来!立刻!马上!”

几分钟后,简染敲门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制服,穿着自己的衣服,脸上还带着没消退的惊恐。

“行长,您找我?”

程亦-诚没有让她坐,就让她那么站着。

他绕着办公桌,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

那眼神,像要吃人。

简染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行长……”

“简染。”

程亦-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知道你昨天得罪的人,是谁吗?”

“我……我知道了,是时总,我不该……”

“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存在我们行吗?”

程亦诚打断她。

简染摇了摇头。

程亦-诚凑到她耳边,说出了那个让她魂飞魄散的数字。

“一个多亿。”

简染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扶着办公桌的边缘,才勉强站稳。

一个多亿?

那个穿着解放鞋,看起来像个农民工的男人……有一个多亿?

这个认知,比程亦诚的怒火更让她恐惧。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现在,这位有一个多亿的‘乡下人’,要把他所有的钱,都从我们银行取走。”

程亦诚一字一顿地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简染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意味着,我这个行长,干到头了。”

“而你……”

程亦-诚冷笑一声,“你觉得你那个当局长的远房表叔,还能保得住你吗?”

简染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行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他是那么大的老板啊!求求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她哭着去抓程亦诚的胳膊。

程亦诚厌恶地甩开她。

“机会?”

“你把我们银行十分之一的存款额给作没了,还想要机会?”

“简染,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程亦诚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简染彻底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她轻松得到的工作,她看不起所有人的资本,在那个冰冷的数字面前,被砸得粉碎。

程亦诚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开除简染,只是第一步。

这不足以平息时承川的怒火。

他必须想别的办法。

他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翻找通讯录。

他要找到一个能跟时承川说上话的人。

一个能当说客的人。

他找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市建委的李主任。

他记得,李主任跟时承川好像是老乡,关系还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李主任的电话。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05 一辆运钞车的“预约”

李主任的电话,程亦诚打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打通。

他极尽谦卑地在电话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是掐头去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版本)说了一遍。

核心思想就是,手下的小姑娘不懂事,得罪了大客户,求李主任看在老乡的情分上,帮忙从中斡旋一下。

李主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说了一句:“老程啊,不是我不帮你。承川那个人,我了解。他那头牛,九个火车头都拉不回来。你们啊,是把人给得罪到骨子里了。”

“这事,我试试看,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挂了电话,程亦诚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煎熬中度过。

快下班的时候,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赶紧接起来。

“喂,是XX银行的程行长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很干练。

“对,是我,您是?”

程亦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是承川建筑的,我老板时承川的助理。”

“我们老板让我通知您一下,明天上午十点,我们要去贵行,办理一笔大额取款业务。”

程亦诚的呼吸一窒。

“又……又要取钱?”

“是的。”

助理的语气毫无波澜,“这次的金额比较大,需要你们提前准备一下。”

“多……多大?”

“不多。”

助理说,“就是把我们公司对公账户里的两千一百三十万,全部取出来。”

“另外,还有时总个人名下的三笔定期存款,明天也刚好到期,总共是三千万,也一并转走。”

“加起来,是五千一百三十万。”

“麻烦你们准备一下现金,或者安排好转账,我们明天需要一辆运钞车。”

助理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砸在程亦诚的胸口。

五千一百三十万!

运钞车!

时承川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用一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宣告这场战争的开始。

“等……等等!”

程亦诚急忙喊道,“这位……这位助理,能不能麻烦您跟时总说一声,我……”

“不好意思,程行长。”

助理冷冰冰地打断他,“我只是负责传话。”

“我们老板说了,他不想跟你们银行的任何人说话。”

“他只是来取回属于他自己的钱。”

“明天见。”

电话挂断了。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程亦-诚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完了。

彻底完了。

李主任那边肯定也没说动。

时承川这是要釜底抽薪,把他的根都给刨了。

今天走了五百万,明天再走五千多万。

那他账户里剩下的那几千万活期和理财,还会远吗?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总行领导叫去谈话,然后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的场景。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程亦诚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种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抓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他要去找时承川!

就算跪下来求他,磕头认错,他也要把他留住!

他开着车,一路狂奔,凭着记忆,找到了时承川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天已经黑了,写字楼里大部分公司都已经下班了。

只有承川建筑那一层,还亮着灯。

程亦诚冲进大楼,也顾不上等电梯,从楼梯一口气跑上了十二楼。

他跑到公司门口,扶着墙,大口地喘着气。

公司前台的女孩看到他,站了起来。

“先生,您找谁?”

“我……我找时总,我叫程亦-诚,是银行的。”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

说了几句后,她放下电话,抱歉地对程亦诚说:“不好意思,程行长,我们时总正在开会,不方便见客。”

“开会?”

程亦诚急了,“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十万火急!麻烦你再通报一声!”

“真的很抱歉,时总吩咐了,今天谁也不见。”

女孩的语气很坚决,但态度还算客气。

程亦诚知道,这是时承川故意躲着他。

他心一横,也不管什么体面了,直接冲着里面大喊起来。

“时总!时总!我是程亦诚啊!我知道错了!求您见我一面!就一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前台女孩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拦他。

“先生,您别这样,我们公司有规定……”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时承川的助理,那个在电话里声音很干练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程亦诚。

“程行长,请你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影响我们办公。”

“我要见时总!”

程亦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助理的胳it,“你让我见他!我给他跪下都行!”

助理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程行长,我们老板说了。”

“他说,他这个人,没什么文化,就是个乡下出来的泥腿子。”

“他怕见了您这种城里有身份的人,会说错话,丢了人。”

“所以,还是不见为好。”

助理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程亦诚的心上。

这些话,分明就是昨天简染嘲讽时承川的翻版。

只不过,现在攻守易势了。

“你……”

程亦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对了。”

助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我们老板还让我转告您。”

“明天那五千多万,只是个开始。”

“他名下还有几千万活期,和一千多万的理财。”

“他说了,等这些钱一取完,他会亲自去贵行,办理销户。”

“他说,他这种‘乡下人’,不配用你们这么高档的银行。”

说完,助理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程亦-诚,转身回了会议室,关上了门。

程亦诚站在原地,感觉天旋地转。

销户!

他要把所有的账户都销掉!

这已经不是断他一条胳臂了,这是要直接把他凌迟处死!

他终于撑不住了,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06 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

第二天上午,银行还没开门,门口就已经有些不寻常了。

一辆黑色的、印着“金融押运”字样的运钞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几个荷枪实弹的押运员,表情严肃地站在车旁。

这阵仗,立刻吸引了过往路人的注意。

“这是干嘛呢?抢银行了?”

“不像啊,你看那押运员,是银行自己叫来的吧?”

“什么大客户啊,取钱要用运钞车?”

议论声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银行里面,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程亦诚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亲自指挥着,把一箱箱的现金从金库里搬运出来,码放在大厅中央。

五千一百三十万的现金,堆成了一座小山。

红色的钞票,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血腥。

所有的银行员工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简染昨天被开除的事情,已经在内部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决定这家支行,和他们行长命运的一天。

十点整。

银行的卷帘门缓缓升起。

门口,时承川的身影准时出现。

他还是那一身行头,工装夹克,解放鞋。

仿佛他不是来取五千多万,而是来领两百块生活费的。

他身后,跟着他的助理和财务小王。

看到时承川进来,程亦诚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迎了上去。

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时……时总,您来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时承川看都没看他,目光直接落在了大厅中央那座“钱山”上。

“钱都准备好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准……准备好了。”

程亦诚点头哈腰地说,“时总,您看,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

他话还没说完,时承川就打断了他。

“不用了。”

“按流程办事吧。”

时承川走到一个空着的业务窗口前,把公司的对公账户资料和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进去。

窗口里的柜员,是个刚来不久的小姑娘,紧张得手都在抖。

程亦诚赶紧跑过去,亲自指导。

验资,授权,转账,打印凭条……

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而又悲壮的告别仪式。

围观的人群已经把银行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举着手机,对着里面疯狂拍摄。

他们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一家银行如此兴师动众。

很快,手续办完了。

三千万的定期存款,被成功转入了时承川在另一家银行的账户。

剩下的两千一百三十万现金,在助理的指挥下,由押运员和银行保安一起,一箱一箱地往运钞车上搬。

整个过程,时承川就静静地站在一边,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像一个局外人。

他像一个导演,冷漠地看着自己亲手编排的这场戏。

所有的钱都装上车后,助理走过来,对时承-川点了点头。

“老板,都好了。”

时承川嗯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程亦-诚终于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时承川的方向,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整个银行大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

行长,给一个穿解放鞋的客户,跪下了。

这画面,比那座钱山,更具爆炸性。

“时总!”

程亦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我求求您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我知道错了!我们银行知道错了!”

“您剩下的钱,别取了,行吗?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全家老小都指着这份工作吃饭啊!”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时承川的方向磕头。

一下,两下,三下……

大理石地板,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

时承川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程亦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独角戏。

周围的闪光灯和快门声响成了一片。

所有人都记录下了这屈辱的一幕。

程亦-诚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过了很久,时承川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极致的安静中,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程行长,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我就是来取回我自己的钱。”

“我的钱,存在哪家银行,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说完,他不再看程亦-诚一眼。

他迈开脚步,向银行门口走去。

在他经过那张巨大的红色VIP答谢会海报时,他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海报上那个笑得无比灿烂的自己(当然,海报上是别的客户),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讽刺的笑容。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银行,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只留下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程亦诚,和一地无法收拾的狼藉。

07 灰色的高跟鞋

那一天,时承川取钱的视频和照片,像病毒一样在本地的社交媒体上传播开来。

“解放鞋大叔怒取五千万,逼跪银行行长!”

“史上最牛储户,一人干翻一家银行!”

各种博人眼球的标题,配上程亦诚下跪的屈辱画面,迅速成为了全城热议的话题。

XX银行总行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震怒。

这是总行领导唯一的反应。

一家国有银行的支行行长,当众给客户下跪,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服务纠纷了,这是整个银行系统的奇耻大辱。

调查组当天下午就进驻了该支行。

程亦诚的行长职务,被当场暂停。

等待他的,将是总行最严厉的处分。

他的职业生涯,在那一跪之后,已经画上了一个耻辱的句号。

而那家支行,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时承川说到做到。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分批次,将自己和公司名下所有的活期存款,全部转走。

最后一笔理财产品到期后,他亲自去了一趟银行。

这一次,银行里换上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代理行长到柜员,全都换了人。

他们看到时承川,就像看到了瘟神,一个个战战兢兢,服务态度好到了极致。

时承川没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他只办了一件事——销户。

当他拿到那张销户凭证时,他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他走出银行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简染。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脚上那双曾经擦得锃亮的名牌高跟鞋,此刻沾满了灰尘,显得暗淡无光。

她手里拿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办公用品。

她显然也是来办离职手续的。

她的脸很憔悴,没有了往日的精致妆容,也没有了那份不可一世的傲慢。

她看到了时承川,眼神复杂地躲闪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

两个人,擦肩而过。

就像两条本不该相交的直线,在命运的安排下,碰撞出了火花,然后,又迅速地回归各自的轨道,再无交集。

时承川坐进他的五菱宏光里,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简染的身影越来越小。

她抱着纸箱,茫然地站在公交站台下,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时承川收回目光,一脚油门,汇入了车流。

他把所有的钱,都转到了那位黄行长的银行。

黄行长亲自接待了他,没有过分的吹捧,也没有虚伪的客套。

他只是给时承川泡了一杯上好的大红袍,然后递给了他一张黑色的卡片。

“时总,这是我们银行最高等级的黑金卡。”

“没什么特权,就是以后您来办业务,不用排队,随时可以来我办公室喝茶。”

时承川接过了卡。

他知道,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特权。

他要的,只是一份最基本的尊重。

那天晚上,时承川回到了家。

温攸宁已经做好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事情都办完了?”

她问。

“嗯,都完了。”

时承川换下鞋,坐在了饭桌前。

温攸宁给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

“心里那口气,顺了?”

时承川喝了一口汤,暖意从胃里,一直流淌到心里。

他抬起头,看着妻子温柔的眼睛,笑了。

“顺了。”

他没有再提银行的事,也没有提程亦诚,更没有提简染。

那些人,那些事,都像窗外的浮云,过去了,就散了。

他的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他的公司,有他手下那帮跟着他吃饭的兄弟,有这个温暖的家。

他扒了一大口米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