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出差,家里却多了双男鞋,我没声张,往那鞋里放了图钉
发布时间:2025-12-19 23:47 浏览量:1
周鸣出差的第三天,周三,下午两点。
阳光很好,透过纱帘,把客厅里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像一群浮游的微生物。
我正在搞大扫除。
这是我的一个习惯,或者说,一种病。每当心烦意乱,或者独处时间过长,我就会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仿佛把物理空间的秩序整理好了,内心的褶皱也能被熨平。
我跪在地上,用湿抹布擦拭玄关的鞋柜。
力道大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柜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股皮革、灰尘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周鸣的鞋子不多,但都摆放得很整齐。
三双皮鞋,上班穿的。
两双运动鞋,周末陪我逛公园穿的。
还有一双旧旧的篮球鞋,他说那是他的青春。
我把它们一双双拿出来,擦干净鞋面,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就在我准备擦最后一格时,我的动作停住了。
最里面,缩在角落,藏在一双冬季棉拖后面,还有一双鞋。
一双男鞋。
不是周鸣的。
我盯着那双鞋,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双白色的鬼冢虎,经典款,鞋头有点脏,泛着灰。
很新,但看得出穿过。
鞋型偏瘦,显得很年轻,有种大学生的气息。
周鸣不穿这个牌子。
他嫌底薄,说穿着像直接踩在地上,硌得脚疼。
我的血一点点凉下去,顺着血管末梢,一直凉到指尖。
我伸出手,像在执行什么精密的手术,慢慢地,把那双鞋拿了出来。
42码。
周鸣穿43码。
这个数字像一个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举着那双鞋,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
鞋底沾着一些干掉的泥土,还有一小片枯黄的草叶。
我们家小区绿化很好,到处都是这样的草叶。
鞋带系得很随意,是一种松松垮垮的交叉结。
周鸣系鞋带,永远是标准的蝴蝶结,一丝不苟,就像他这个人。
我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没有烟味,没有酒味,只有一股陌生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汗味。
很淡,但很清晰。
我站起来,头有点晕。
我走进书房,拉开抽屉,从我的设计工具盒里,拿出了一盒图钉。
五彩的,塑料头,钉子尖锐,闪着银色的冷光。
我回到玄关,重新坐下。
我捏起一颗蓝色的图钉,掀开左边那只鞋的鞋舌,把它按进鞋垫里。
很轻松就按进去了,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圆点。
我又捏起一颗红色的,一颗黄色的,一颗绿色的。
一颗,又一颗。
我把它们密密麻麻地,均匀地,按满了整个鞋垫。
从脚尖,到足弓,再到脚后跟。
我做得非常仔细,非常有耐心,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然后是右脚。
做完这一切,我把鞋子恢复原样,鞋舌拉好,重新塞回那个角落,用冬季棉拖挡住。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站起身,继续我的大扫除。
我把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把窗户擦得像不存在一样,把沙发上的每一个抱枕都拍松,摆成杂志里的样子。
直到夕阳西下,把整个屋子染成暖橘色。
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好像终于松动了一点。
晚上,周鸣打来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背景是酒店的白色墙壁。
“老婆,忙什么呢?”他笑着问,眼角有细细的纹路。
“搞卫生呢,家里快被我拆了。”我把镜头对着一尘不染的客厅,让他看我的劳动成果。
“辛苦了辛苦了,”他夸张地说,“等我回去给你捏肩。”
“少来,你哪次回来不是倒头就睡。”
我们聊着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像每一对结婚七年的夫妻一样。
自然,熟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倦怠。
“对了,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
我的心沉了一下。
“又催了?”
“嗯,”他叹了口气,“还是老一套,说你看张阿姨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你们俩还不抓紧。”
“你跟她说,酱油现在都手机下单,不用小孩去打了。”我没什么表情地说。
他被我逗笑了,“你啊,就这张嘴不饶人。”
“我可没胡说。”
沉默。
屏幕两端,是我们各自的呼吸声。
“小舒,”他忽然叫我的名字,语气很认真,“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又来了。
这个话题像一个幽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来纠缠我们一次。
“周鸣,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这个项目结束,等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等……”
“等,等,等,”他打断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了?三十就非得生孩子吗?这是哪条法律规定的?”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放缓了语气,“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的家,有点太安静了。”
安静?
我环顾四周。
这个我们一起挑选沙发颜色、一起组装书架、一起在阳台种下第一盆薄荷的家。
现在,他说,太安静了。
我的心,像被那双42码的鞋底,狠狠地踩了一脚。
“那你可以让那个穿42码鞋的人,来家里热闹热闹。”
这句话就在嘴边,但我没说出口。
我说:“我累了,先睡了。”
不等他回答,我直接挂断了视频。
手机扔在沙发上,我把自己摔进床里,用被子蒙住头。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是在为一段即将死去的婚姻,敲响丧钟。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我是个室内设计师,最近在跟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也好,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
可那些念头就像水草,把我的思维缠得密不透风。
开会的时候,客户在对面唾沫横飞地讲着他的“侘寂风”设想,我脑子里却全是那双鬼冢虎。
那个男人是谁?
是周鸣的同事?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把鞋子留在这里?
是走得太匆忙,忘了穿?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的另一双鞋,是他登堂入室的证明?
我的胃一阵翻搅。
我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往上涌。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眼神涣散。
这还是我吗?
那个曾经因为画错一根线条就要熬夜重画的林舒?
那个曾经骄傲地对周鸣说“我嫁给你,不是为了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的,我是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林舒?
我用冷水泼了泼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能自乱阵营。
我拿出手机,点开我和周鸣的聊天记录。
一切正常。
早安,晚安,吃了什么,天气怎么样。
像一份写得毫无新意的流水账。
我又点开他的朋友圈。
三天前,他发了一张在机场的照片,配文:出发。
定位是本地机场。
两天前,他发了一张会议现场的照片,配文:学习中。
昨天,他转发了一篇行业新闻。
一切都显得那么天衣无缝。
可那双鞋,就像他完美日常里的一个BUG,一个致命的漏洞。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周鸣这次出差,说是周一走的。
但我上周五回了趟娘家,周日晚上才回来。
那两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那个人,是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来的?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我请了半天假,回了家。
我像个侦探一样,开始在家里寻找蛛丝马迹。
我检查了床单被套,是我上周日刚换的,有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
我检查了垃圾桶,厨房的垃圾我已经倒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只有一些我用过的化妆棉和掉落的头发。
我检查了浴室的下水道,里面除了我的长发,没有别的。
我甚至检查了马桶圈。
周鸣有洁癖,每次用完马桶都会把马桶圈掀上去。
而现在,马桶圈是放下来的。
这能说明什么?
或许什么都说明不了,或许只是他那天忘了。
我又检查了他的衣柜,他的书房。
一切都整整齐齐,是我熟悉的那个样子。
难道,是我想多了?
或许那双鞋,真的是他哪个朋友的?
比如他那个不着调的表弟,来家里借钱,或者借宿一晚?
可周鸣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知道我不喜欢他那个表弟。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在沙发缝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一张电影票的票根。
上周六,晚上七点半,《爱情神话》。
我愣住了。
上周六,我正在我妈家,听她唠叨我什么时候生孩子。
而周鸣,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爱情电影?
他不是最讨厌这种文艺片的吗?
他说他看不懂,看着就想睡觉。
我捏着那张小小的纸片,手心全是汗。
一个人去看电影,很正常。
但一个讨厌文艺片的男人,在他老婆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一部叫《爱情神话》的电影。
这不正常。
除非,他不是一个人。
我打开购票APP,找到了那家电影院,那个场次。
我点开座位图。
票根上显示,周鸣的座位是7排12座。
我看着那个位置,然后,我看到了它旁边的座位。
7排11座。
这两个座位,在那一场,都显示“已售”。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周五,周鸣回家。
我去机场接他。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精神不错。
看到我,他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张开双臂。
我走过去,抱住他。
他的身上,有飞机上那种干燥的空气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古龙水味。
是我给他买的。
“老婆,想我没?”他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蹭了蹭。
“想了,”我说,声音有点闷,“想你给我带的礼物了。”
他笑起来,胸膛微微震动。
“小财迷,少不了你的。”
回到家,他把行李箱扔在客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当当当当,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条项链,牌子是我很喜欢的,但一直嫌贵没舍得买。
我看着那条项链,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换做以前,我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现在,我只觉得刺眼。
“怎么了?不喜欢?”他见我没反应,有些紧张地问。
“没有,很喜欢,”我挤出一个笑容,“谢谢老公。”
我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的嘴唇有点凉。
晚上,他洗完澡,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
他的手很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游走,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又热又痒。
“老婆,我好想你……”他含糊地说。
我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脑子里,全是那双鞋,那张电影票。
我觉得脏。
“我累了,”我推开他,“今天不想。”
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是不是我妈又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没有。”
“那怎么了?出差回来就给我甩脸子。”他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悦。
“我就是累了,不行吗?”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但这一个拳头的距离,却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周六,天气很好。
周鸣提议去郊野公园烧烤。
“把爸妈也叫上吧,好久没一起出去了。”他说。
我没什么意见。
出门前,他在玄关换鞋。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装玩手机,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盯着他。
他打开鞋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拿出了那双我们一起买的情侣款运动鞋。
然后,他的目光在鞋柜里扫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
“咦,我那双阿迪的跑鞋呢?怎么不见了?”他问。
“我给你洗了,在阳台晾着呢。”我说。
这是实话。
“哦。”他点点头,穿上了运动鞋。
我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烧烤的过程很愉快。
我公公婆婆很高兴,一直在夸周鸣孝顺,夸我贤惠。
周鸣也很会来事,不停地给我妈夹她爱吃的烤鸡翅,给我爸递啤酒。
阳光下,他笑得一脸灿烂,仿佛真的是那个二十四孝好老公,好儿子。
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我真的了解他吗?
他对我好,是真的好。
工资卡上交,家务活抢着干,纪念日从来不会忘,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能记在心里。
所有人都说我嫁了个好老公。
连我自己,也曾经这么以为。
可现在,这份“好”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不敢想。
晚上回到家,婆婆大概是喝了点酒,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
“小舒啊,你看你和周鸣,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孩子的事,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又是这个话题。
我疲惫地应付着:“妈,我们有计划的。”
“有什么计划?计划到四十岁再生吗?”婆婆的嗓门大了起来,“我跟你们说,女人生孩子要趁早,不然以后身体恢复也慢,对孩子也不好!”
“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周鸣走过来,试图解围。
“什么你们自己的事?你都三十了!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满地跑了!”婆peringkatnya不依不饶。
“你看看人家隔壁的小李,比你还小两岁,二胎都生了!你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忙工作,家里冷冷清清的,像什么样子!”
“一个女人,事业再好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那都是白搭!”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看着周鸣。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替我说句话。
就像他以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但他只是皱着眉,沉默着。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婆婆的话,或许,也是他想说的。
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借着他妈的嘴,来逼我。
一股巨大的悲凉,将我淹没。
送走公婆,家里恢复了安静。
周鸣走过来,想抱我。
我躲开了。
“小舒,我妈她就是着急,你别往心里去。”他解释道。
“我没有,”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我觉得她说得对。”
他愣住了。
“一个女人,事业再好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那都是白搭。”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婆婆的话。
“周鸣,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看我。
“我……我没有。”他辩解得有些无力。
“你没有?”我冷笑一声,“你没有你刚才为什么不反驳?你没有你为什么要在电话里跟我说家里太安静?”
“周鸣,我们结婚七年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是互相尊重的。”
“我以为你爱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我的子宫。”
“原来,都是我以为。”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小舒,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他慌了,想来拉我的手。
我用力甩开他。
“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转身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我靠在门上,身体慢慢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第二天,是周日。
我起得很早,化了个精致的妆,换上我最贵的那条裙子,踩上十厘米的高跟鞋。
周鸣起来的时候,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要出去?”
“嗯,约了朋友。”我淡淡地说。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不认识。”
我没理会他错愕的表情,拿起包,径直出了门。
我没有去见朋友。
我去了那家电影院。
我买了一张票,坐在和上次周鸣同一个影厅里。
电影演的是什么,我一点都没看进去。
我只是坐在黑暗里,一遍又遍地想象着,上个周六的晚上,周鸣和另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们会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吗?
他会把爆米花喂到那个人的嘴里吗?
在电影情节动人的地方,他会偷偷牵起那个人的手吗?
我的心,像被凌迟一样,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从电影院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阳光很刺眼,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最苦的黑咖啡。
我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周鸣的微信运动。
我看到他的步数,今天只有不到一千步。
说明他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我往上翻。
上周六,他去看电影的那天,步数是一万两千多步。
很多。
除了看电影,他还去了哪里?
我点开步数排行榜,想看看他的朋友里,有没有谁的步痛和他差不多。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
一个女孩的自拍,长发,大眼,笑得很甜。
微信名叫“小雅”。
我记得这个女孩。
是周鸣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去年公司年会,我见过一次。
当时她就坐在我们这桌,很活泼,很会说话,不停地给周鸣敬酒,叫他“周哥”。
周鸣当时还跟我介绍,说这是他带的实习生,很聪明,很勤奋。
我当时没多想。
可现在……
我点开小雅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
是开放的,没有屏蔽我。
我一条一条地往下翻。
最新的动态,是今天发的,一张咖啡和甜点的照片,配文:一个人的周末,也要甜甜的。
定位,就是我现在坐的这家咖啡馆附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继续往下翻。
上周六,她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电影票的照片,票根被她用手指巧妙地遮住了一半,只露出电影的名字。
《爱情神话》。
配文是:愿我们都能在自己的神话里,做主角。
下面有很多人点赞评论。
周鸣也点了赞。
我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原来如此。
原来是她。
我放下手机,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一直苦到心里。
我忽然就不想哭了。
也没什么好哭的。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周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似乎在等我。
见我回来,他站起身。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见了朋友,聊得久了点。”我一边换鞋,一边平静地回答。
“男的女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
“周鸣,你是在查我岗吗?”
他噎了一下,“我只是关心你。”
“是吗?”我笑了,“我以为,你只关心我什么时候能给你生个孩子。”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林舒,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不然呢?你想听什么?想听我说我爱你,我想给你生孩子,我想做个让你妈满意的儿媳妇?”
“我告诉你,周鸣,我做不到。”
“我就是我,林舒。一个三十岁,不想生孩子,想有自己事业的女人。”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可以谈谈。”
我说的“谈谈”,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
然后,他开口了。
“小舒,我们别这样,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要因为这些事,就……”
“哪些事?”我打断他,“生孩子是小事吗?还是说,你和那个小雅的事,也是小事?”
我终于,还是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的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惨白。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真的,很没意思。
我甚至没有力气去质问,去争吵,去撕扯。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
“那双鬼冢虎,是她的吧?”我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他没有回答。
“不对,那双是男鞋。是她的男朋友?还是……你们玩得这么开放?”
我看着他震惊又痛苦的表情,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快感。
“让她把鞋拿走吧,放在那里,碍眼。”
我说完,转身就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忽然在我身后大吼一声。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双鞋,不是小雅的。”他说。
“那是谁的?”
“是我表弟,阿豪的。”
阿豪。
那个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被我赶出家门好几次的表弟。
我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阿豪?他什么时候来过?”
“就上周六,你回娘家那天。”他低下头,声音很小,“他被人追债,没地方去,来我这里躲一晚。”
“他为什么会把鞋落在这里?”
“他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走得急,穿错了鞋。他穿走了我那双阿迪,把他的留下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知道你烦他,我怕你生气。”
怕我生气?
多么可笑的理由。
“所以,为了怕我生气,你就骗我?”
“为了那个烂人,你骗我?”
“那电影呢?你别告诉我,你也是和阿豪去看的《爱情神话》!”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尖利起来。
“电影……电影是我自己去看的。”他眼神躲闪。
“一个人?”
“……嗯。”
“周鸣,”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直到我们之间只剩下一个呼吸的距离,“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有慌乱,有愧疚,还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们对视了十几秒。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是和小雅一起去的。”
他承认了。
“她说她心情不好,让我陪她散散心。”
“她说她刚和男朋友分手,一个人很可怜。”
“我们只是看了场电影,吃了顿饭,什么都没做。”
他急切地解释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发誓,小舒,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周鸣,你当我是傻子吗?”
“一个女下属,心情不好,叫你陪她看爱情电影,你就去了?”
“你把我放在哪里?”
“你把我们七年的婚姻,放在哪里?”
“我真的只是想安慰她一下,我……”
“够了!”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想再听你这些恶心的借口!”
我冲向玄关,拉开鞋柜,把那双白色的鬼冢虎狠狠地扔在他面前。
“让她来拿走!现在!立刻!马上!”
他看着地上的鞋,又看看我,满脸的痛苦和无助。
“小舒,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过!”
“周鸣,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但他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没有震惊,没有挽留,也没有愤怒。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竟然有一丝……解脱?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的心,彻底死了。
原来,他也在等我开口。
原来,这段婚姻,早就成了他的枷锁。
是我,一直以来,在自欺欺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了冷战。
或者说,是进入了离婚前的冷静期。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不再说话,不再有任何眼神交流。
吃饭的时候,各自占据餐桌的一角,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睡觉的时候,他睡在客房,我睡在主卧,泾渭分明。
那双鬼冢虎,还静静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像一具小小的尸体,提醒着我们之间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没有让那个阿豪来拿走,也没有让那个小雅来。
他就那么让它放着,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我的心,也从最初的歇斯底里,慢慢变得麻木,冷硬。
我开始着手准备离婚的材料。
查分割财产的法律条文,咨询律师朋友。
这个房子,是婚后我们一起买的,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车子,在他名下。
存款,大部分都在我这里,因为他的工资卡一直由我保管。
算来算去,我才发现,我们之间,除了感情,早就被这些冰冷的数字,捆绑得死死的。
讽刺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必须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不是现实,这是生存。
周三的晚上,我正在书房整理文件,周鸣忽然推门进来了。
他看起来喝了点酒,满身的酒气。
“我们能谈谈吗?”他哑着嗓子说。
“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头也没抬。
他在我对面坐下,沉默了很久。
“房子归你,车子也归你。”他忽然说。
我愣住了,抬起头看他。
“存款,我只要我婚前的那一部分,剩下的,也都给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能不能……不离婚?”
我看着他,他眼圈发红,满脸的憔ें悴。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
我的心,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七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那些一起吃过的苦,一起看过的风景,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都刻在了生命里。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爱你。”他说。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却只觉得可笑。
“爱我?爱我所以去陪别的女人看电影?爱我所以在我被你妈羞辱的时候一言不发?爱我所以在我们之间出了问题的时候,选择欺骗和隐瞒?”
“周鸣,你的爱,太廉价了。”
“不是的,小舒,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激动地站起来。
“我和小雅,真的只是同事关系。那天我……”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
“那孩子呢?我们不要孩子了吗?”他忽然问。
我愣住了。
“我妈说得对,一个家,没有孩子,是不完整的。”
“小舒,我们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而我,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却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原来,他不是想挽回我。
他只是想找个子宫,给他传宗接代。
原来,在他眼里,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一个孩子来解决。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周鸣,”我站起来,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不仅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想找人生,出门右转,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排着队等着给你生。”
“比如,那个小雅。”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一定要这样吗?”
“是。”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们,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周五,公司忽然通知,要派我去外地跟一个项目,为期一个月。
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我需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好好地喘口气。
我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没有告诉周鸣。
走之前,我看着地板上那双刺眼的鬼冢虎。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跟律师朋友通了电话,咨询了一些事情。
然后,我给周鸣发了条微信。
“我出差一个月。关于离婚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他很快回复:“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明天。不用你送。”
“好,那你注意安全。”
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句不舍。
我们的关系,已经淡薄至此。
第二天一早,我拉着行李箱,离开了那个曾经被我称为“家”的地方。
我没有去机场。
我在离家不远的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是的,我撒了谎。
我没有出差。
我只是想看看,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会做些什么。
那个穿42码鞋的人,到底会不会再次出现。
我像一个躲在暗处的猎人,布下了陷阱,等待着猎物上钩。
而那双塞满了图钉的鞋,就是我为他准备的,最致命的诱饵。
我在酒店住了三天。
这三天,我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点最贵的外卖,看无聊的肥皂剧。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周鸣,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和不安,还是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为了一个可能已经不爱我的男人,把自己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充满心机和算计的女人。
可是,我不甘心。
七年的青春,七年的付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
我要一个真相。
一个血淋淋的,让我彻底死心的真相。
周三的晚上,我收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
是我花了大价钱请的。
照片很清晰。
周鸣和一个男人,从我们家单元楼里走出来。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脚上,赫然就是那双白色的鬼冢虎。
他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不是阿豪。
周鸣拍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然后,那个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周鸣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离开,才转身回家。
侦探还附上了一段文字。
“目标人物于今晚七点,带此男子回家。两人在家中停留约两小时。九点十五分,该男子离开。”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周鸣要带他回家?
他们在家里的两个小时,都做了什么?
无数个肮脏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翻滚。
我几乎要吐出来。
我立刻给周鸣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你在干什么?”我问。
“没干什么,刚洗完澡,准备睡了。”
“是吗?”我冷笑,“洗得干净吗?”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小舒,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周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到阳台上去!”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什么?”
“我让你去阳台!往下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慌。
“小舒,你……你回来了?”
“我没回来,”我说,“但我什么都知道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不说话?好,那我替你说。”
“他是谁?你的新欢?你的男朋友?”
“周鸣,我真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你恶不恶心!”
“林舒!”他终于爆发了,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屈辱,“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那双鞋你怎么解释?你带他回家,又怎么解释?”
“他是我请的律师!”
律师?
我愣住了。
“你少在这里骗我了!请律师需要偷偷摸摸地带回家吗?”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吼道,“我不想让我们离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不想让同事朋友知道!”
“林舒,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难道,我又猜错了?
“那双鞋,又是怎么回事?”我追问,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那是他的鞋!他今天第一次来,换了拖鞋,就放在了鞋柜里!”
“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说是阿豪的?”
“我……”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是怕你多想。”
“我怕你知道我在准备离婚,会更生气,更坚决。”
“小舒,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
他说着,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电话那头,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说的是真的吗?
还是说,这又是他编造出来的,另一个谎言?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累。
“你脚怎么样了?”我忽然问,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脚?”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的脚,没受伤吗?”
“没有啊,好好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的心,彻底凉了。
他没有穿那双鞋。
那个律师,也没有穿。
从始至终,那双塞满了图钉的鞋,就像一个笑话,静静地躺在那里。
而我,像一个跳梁小丑,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荒唐的闹剧。
我挂了电话,瘫坐在酒店的地毯上。
眼泪,终于决堤。
我哭的,不是他可能存在的背叛。
而是我们之间,早已荡然无存的信任。
更是那个,在猜忌和怨恨中,面目全非的自己。
第二天,我退了房,回了家。
家里很干净,看得出他有打扫。
那双鬼冢虎,已经不见了。
周鸣不在家,应该是上班去了。
我走进主卧,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文件。
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除了他的签名,所有的地方,都是空白的。
房产,车辆,存款,他真的,什么都不要。
在协议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字迹是他的,很潦草。
“小舒,对不起。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个孩子,也不是一个小雅就能解释的。
是我们走得太快,忘了回头看看彼此。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是我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选择了最愚蠢的逃避和欺骗。
这七年,我很快乐。
谢谢你。
如果你想好了,就在上面签字吧。
我净身出户。”
我捏着那张纸条,手抖得厉害。
我走到玄关,拉开鞋柜。
在那个熟悉的角落,我看到了那双白色的鬼冢虎。
它被刷得很干净,放在那里,像新的一样。
我把它拿出来,掀开鞋舌。
里面的图钉,已经不见了。
鞋垫上,只留下一个个细小的,无法磨灭的孔洞。
就像我们的婚姻。
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些图钉的。
也不知道他看到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是震惊?是愤怒?还是……心寒?
他没有质问我,甚至没有提起过。
他只是默默地,把那些伤人的利器,一颗一颗地,拔了出来。
然后,把鞋子刷干净,放回原处。
就像在维护着我们之间,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
我抱着那双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一个月后,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很平静。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
像两个合作多年的伙伴,和平解约。
从民政局出来,阳光很好。
他问我:“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那……以后常联系。”他说。
“好。”
我们站在路边,相对无言。
最后,他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我大学毕业,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他来火车站接我。
那天也像今天一样,阳光很好。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人群里,笑得像个傻子。
他说:“林舒,欢迎来到我的城市。”
后来,这里也成了我的城市。
我们在这里,相爱,结婚,安家。
我们以为,会有一辈子那么长。
可原来,一辈子,这么短。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师傅,去机场。”
车子启动,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生。
我卖掉了房子,离开了这座承载了我十年青春的城市。
我回了老家,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
生活很平静,也很好。
我再也没有见过周鸣。
只是偶尔,会从朋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他升职了。
听说,他还是一个人。
听说,他再也没有穿过白色的鞋子。
有一次,大学同学聚会,有人问起我。
“林舒,你和周鸣,当初那么好,怎么就分了?”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
“大概是,鞋子不合脚吧。”
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