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56年来新疆兵团,从患病到临终,强忍疼痛,为的是不让我们揪心
发布时间:2025-12-31 08:38 浏览量:1
文/张新军
我妈还是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的坟墓是一座高高的碱土堆,旁边长着一株沙枣树,沙枣树紧挨着奎屯河,河水日夜不息,陪伴着天堂里的妈妈。
看着沙枣树,倾听着鸣咽的流水声,我的心中无限惆怅,眼前浮现出妈妈亲切而熟悉的身影。
在春季乍暖还寒的日子里,我妈赤裸着双手在刺棵子里采摘苦菜花,为我们准备下饭的野菜,她的双手被野刺扎得血迹点点;
在落着酷霜的棉花地里,我妈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捋着桃子花,为我们准备冬天的棉衣棉裤;
在寒冷刺骨的夜晚,我妈伴着如豆的煤油灯,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陪我们做作业;
在繁星闪烁的黎明,我妈早早起来做饭,然后叫我们上学……
我妈是我爸于1956年从甘肃老家接来新疆兵团的。在那艰苦、饥饿的年代里,我妈生养了我们姊妹7个,把我们一个个抚养成人,母亲付出的艰辛真是一言难尽。
长大后我们像一群羽毛丰满的小鸟飞向蓝天,一个个离开了妈妈。
我成为一名警察,整日四处奔波,很少回家看望我妈。偶尔回去一次,也是匆匆忙忙。
而我妈见到我,总是像过年一样高兴,忙前忙后给我做吃的,她始终把我们当成没长大的孩子,临走的时候,我妈总要把我送到路口。
我在前面走着,感觉我妈长长的目光凝视着我,温暖着我,伴随着我漫长的从警之路。
有一次,我回到连队家中,吃完饭走的时候,我妈拉住我,递给我一双布鞋。
这是一双黑条绒松紧口布鞋,我小时候最爱穿的鞋子,那时穿上妈妈做的新布鞋,我要高兴好几天。
可是我现在是一名警察,公家发的有皮鞋,我奇怪地望着我妈,难道你不知道儿子早已不穿布鞋了吗?
我妈也望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她可能觉得自己老眼昏花,做的鞋子针脚没有从前细密,儿子不喜欢了?
岁月匆匆,我妈老了,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皱纹,只是一头银丝使她显得更加慈祥。
有一段时间,她老是咳嗽,并逐渐消瘦,为了不影响我工作,她始终没有告诉我。
一日,我正在外地出差,忽然接到妹妹打来的传呼,电话中她哭着告诉我一个震惊的消息:妈妈整日咳嗽不止,带她到市医院检查,结果诊断母亲患了食道癌!
我闻听噩讯,一下子惊呆了,不相信这是事实。冷静下来后,我办完公务匆匆连夜返回。
我妈仍然微笑着,慈爱的目光一如从前,只是更加消瘦了,我内心犹如万箭穿心,但在我妈面前我强忍泪水作笑颜。
在饥饿的年代,我妈为了我们忍饥挨饿;在丰衣足食的今天,她却水米难进,我再次感受到人生的无奈与悲哀!
从医生那里得知,我妈的病症已到晚期,最多只能存活两个月。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们兄妹商量后,决定对我妈封锁病情,不惜一切代价把她送到新疆最好的医院治疗,想方设法延长老人家的生命!
在省城乌鲁木齐,我妈住进了医学院附属医院。我们请来专家给她会诊,开始对她进行药物化疗。在省城看病,医疗费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兄妹几个倾其所有,我卖掉楼房,搬进地下室,给我妈凑足了巨额医疗费
我们兄妹仿佛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这场由恶魔导演的战争,要夺走亲爱的妈妈的生命,而我们要千方百计留住我们的妈妈!
在以后的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母亲去了11次医学院。
在病情稍微好转的时候,我们弟兄几个轮流把妈妈带到乌鲁木齐最好的酒店,让妈妈享受美味的佳肴,在我们的团团簇拥中在富丽堂皇的包厢里,母亲享受着从来没有的幸福,她那日渐消瘦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就是有一点我们不明白,我妈从来不向我们询问自己的病情。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我妈存活了一年零八个月,比医生的预言多活了整整一年六个月。妈妈说,这一段日子,她比过年都高兴!
在我妈最后的几天里,我们决定把病情如实告诉她,当哥哥趴在她耳边,轻声告诉她病情的时候,我妈用最后一丝力气说我早就知道了。
原来,我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为了不让儿女揪心,她一直把痛苦和恐惧埋在自己内心深处!
这就是我妈,一个普普通通的戈壁母亲,但她在我们儿女心中,又是多么慈爱和伟大啊!
从患病到临终,巨大的肉体疼痛折磨着她,她强忍着,一声不吭,为的是不给我们制造痛苦,在最后的40天里,她的食道连一滴水都进不去,全靠输液维持生命,但她在儿女们面前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是在内心深处默默忍受着病魔的煎熬!
2002年7月23日上午,我妈带着一脸的慈祥和满足走了。
七月的盆地,艳阳高照骄阳似火。而这一天,却阴云密布,下起了绵绵细雨。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此刻也迷茫了,是妈妈一生的善良感动了苍天?
妈妈,世界上最牵挂我的人已经离去。她的善良与坚忍仿佛血液一样渗进了我的灵魂,是留给我永远的精神财富…
【后记】
这篇饱含深情的回忆,用最朴素的细节,剖开了妈妈这一身份最动人的内核——不是轰轰烈烈的付出,而是藏在苦难里的坚韧、藏在成全中的静默。
在物资匮乏的岁月里,妈妈是儿女的铠甲:春日里赤裸双手采摘苦菜花,指尖被野刺扎得血迹点点;寒霜中冻红双手捋棉桃,为儿女缝制御寒的棉衣;煤油灯下伴读的身影、黎明时分灶台边的忙碌,把七个儿女一个个抚养成人。
这份艰辛,是戈壁滩上无数妈妈的缩影,她们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也扛起了儿女的未来。
而妈妈的伟大,更在于她晚年的“静默成全”。明知自己身患绝症,却为了不影响儿女工作,将痛苦与恐惧独自吞咽;化疗间隙,在儿女簇拥的酒店里,用满足的微笑掩盖身体的煎熬;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道出“我早就知道了”的真相。
这份静默,不是懦弱,而是最深沉的母爱——她用一生的付出滋养儿女,又用最后的隐忍成全儿女,哪怕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也不愿给儿女增添一丝负担。
七月盆地的那场绵绵细雨,或许是苍天对这位善良母亲的送别,也让“唯物主义者”的“迷茫”显得格外动人。
妈妈走了,但她的善良与坚忍,早已化作儿女灵魂里的血液,成为永不消散的精神财富。
这份藏在静默里的母爱,让我们读懂了“妈妈”二字的重量。你心中,妈妈最让你动容的付出,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