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傅修鞋30载欠2千房租,房东病危住院,修好的鞋堆满整个病房
发布时间:2025-03-16 14:43 浏览量:4
老远就能瞧见那把蓝色遮阳伞,褪了色,布边磨得起了毛,一侧还有个烟头烫出来的小洞。伞下的张师傅弓着背,专注在手上的活计上,时不时伸手抹一把额头的汗。
“张师傅,我那双皮鞋修好了没?”
“好了好了,等一下,我找找。”他放下手里的活,扭头在身后乱七八糟堆着的鞋堆里翻腾。塑料袋装着的,纸袋装着的,就那么随意地堆在一起,有的甚至直接放在地上。
这是我们单元门口修鞋摊的日常。张师傅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十来年,成了这片小区的活地标。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哪天张师傅不在了,这片地方会寂寞得像掉了一颗牙。
那天经过时,我发现张师傅的摊位换了地方,往右挪了五六米,靠近了垃圾桶。
“咋搬这儿来了?”我习惯性地递过一根烟。
“物业要清理这片,说我占道。”他接过烟,没点,夹在耳朵上。阳光落在他脸上,眼角的皱纹像树叶的脉络一样纵横交错。
“那边不是更不好?”
“没法子。”他掏出打火机点烟,手抖了一下,火苗飘忽。“租金涨了。”
我愣了一下,“你这还交租金?”
张师傅笑了,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我这小摊不像别人直接摆路边,我这是刘老头租给我的,那小屋。”他朝身后指了指,我这才注意到伞后面有个不起眼的门面,大概一两平方的样子,门板早已发黑,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我说怎么你不怕刮风下雨。”
“可不是,这些年也亏得刘老头。”他吸了一口烟,“一个月才收我五十块,三十年了没涨过。这年头,五十块钱连顿好饭都吃不上。”
我点点头。物价飞涨的年代,五十元的租金简直像一个笑话。
回想起来,那天的对话很平常,甚至有些无聊。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闲聊,会引出后来的故事。
过了几天,我带着要修的皮包再去找张师傅,却发现他不在。小屋锁着,遮阳伞歪在一旁,像一个被遗弃的士兵。
“张师傅呢?”我问旁边卖水果的小贩。
“听说生病了,在家休息。”小贩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有些意外。印象中张师傅很少生病,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都在这小摊儿上。
晚上回来,我在楼下的小卖部听到了更多消息。
“不是张师傅病了,是他那房东,刘老头。”小卖部老板娘边找零边说,“听说得了癌,晚期。”
“刘老头?就是租那小屋给张师傅的那个?”
“可不是。那老头一个人住四单元,前两天被送医院了,情况不太好。”
我不自觉地往四单元看了一眼。四单元一楼的灯是暗的,似乎也在为主人的遭遇感到悲伤。
“张师傅这两天去医院看他了,”老板娘压低声音,“听说欠了不少房租。”
“欠多少?”
“好像两千多块吧,去年张师傅儿子上大学,手头紧,刘老头也没急着要。”
才两千多,我心想,三十年才欠两千多,平均一个月才欠五块多,说出来都嫌丢人。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张师傅回来了,但没开摊,而是进了四单元,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
我走过去打招呼,“听说刘老头住院了?严重吗?”
张师傅点点头,脸色不太好,“肺癌晚期,扩散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那个小屋的锁。推开门,一股霉味夹杂着皮革和胶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工具和材料,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日历,最新的一张还停留在2018年。
“医生说能撑多久?”
“说不好,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周。”张师傅从里面拿出一些工具,“我得把手头的活儿做完。”
“那…房租的事…”我犹豫了一下。
张师傅苦笑,“欠了二千四,本来说等儿子放暑假打工了就还,没想到刘老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张师傅依然固定出现在他的小摊上,但常常会提前收摊去医院。有时候回来得晚,我能看到他在路灯下加班,用一盏小台灯照明,修补那些委托给他的鞋子。
一周后的下午,我去医院看望一个同事,意外地在二楼的一个病房里发现了张师傅的身影。
他正坐在病床边,手里摆弄着一只棕色的皮鞋。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老人,应该就是刘老头。令我惊讶的是,病房里竟然堆了不少修好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排在墙角。
我没有进去打扰,但第二天在楼下又遇到了张师傅,他正往电动三轮车上搬东西。
“又去医院?”我问。
“嗯,刘老头说想看我修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在病房里太闷了。”
我注意到他三轮车后座上放着好几双修好的鞋,用报纸仔细包着。
“你把活儿都搬到医院去了?”
“也不是,就修好的带过去给他看看。”张师傅搓了搓手,“老头子一辈子看着我修鞋,现在病了,看着这些修好的鞋子,他高兴。”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一段时间,张师傅的摊位时开时关,大家都习惯了他的不规律。有人急着要鞋,就会直接去医院找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现在”半个工作室”搬到了医院的病房。
有一天,我去医院做体检,顺便去看了看刘老头。推开门的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病房里几乎堆满了鞋子。床头柜上,窗台上,椅子上,甚至病床脚边都摆放着修好的鞋子。男式皮鞋,女士高跟鞋,儿童运动鞋,老人布鞋…各种各样,整齐地排列着。张师傅正坐在窗边,低着头修一只红色的女式皮鞋。
“这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老头靠在床头,脸色蜡黄,但眼睛却出奇地亮。“都是老张修的,好看吧?”他声音沙哑地说,“三十年了,我天天看他修鞋,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
张师傅抬头冲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刘大爷喜欢看,我就多带些来。”
“一开始我还嫌他烦,”刘老头笑着说,“臭烘烘的鞋子带医院来,护士们都皱眉头。后来…”他顿了顿,“后来我发现,看着这些鞋子,就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我注意到,这些鞋子不只是简单地摆放,而是经过精心排列的。皮鞋在一起,高跟鞋在一起,还按颜色渐变排列,像是一场小型的艺术展览。
“每双鞋都有故事,”刘老头指着一双磨损严重的男士黑皮鞋,“那是李主任的,他天天穿着这双鞋查房,十年了。”又指向一双红色高跟鞋,“那是楼下王阿姨的,她儿子结婚那天穿的。”
我惊讶于刘老头对这些鞋子的了解。
“我天天听老张讲这些故事,”刘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这些鞋子,就像是我们小区的记忆。”
张师傅放下手中的活,从床头拿起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
“这是你儿子的吧?”刘老头问道。
张师傅点点头,“鞋底开了,我给他补上了。”
“你那儿子,大学毕业了没?”
“还有一年。”张师傅的眼睛亮了起来,“学的计算机,老师说有出息。”
刘老头点点头,又咳嗽了几声。“那房租的事…”
张师傅神色一紧,“刘大爷,我…”
刘老头摆摆手,“我不是要账。我是想说,那钱,就当我给你儿子的学费了。”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我感到有些尴尬,像是闯入了一个私密的时刻。
“刘大爷,这怎么行…”
“老张啊,你替我修了三十年的鞋,从来没多收我一分钱。这二千多块,算什么?”刘老头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很坚定。
张师傅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摆弄手中的鞋子。我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颤抖。
走出病房时,我忍不住问张师傅:“你真的三十年没涨过价?”
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你看,1994年,皮鞋换底15元,现在也是15元。”
我翻了翻那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修鞋价格,从1993年一直到现在,价格几乎没变过。
“为什么不涨价?这么多年物价都翻了几番了。”
张师傅收起本子,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是一片绿树。“习惯了。再说,刘大爷不也三十年没涨过房租吗?”
“但你这样怎么养家?”
“够用就行。”他语气平淡,“我儿子争气,考上大学了,以后不用修鞋了。”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张师傅和刘老头之间那种特殊的情谊,那是三十年如一日的相互理解和支持,是超越了金钱的信任。
之后的几周,张师傅的修鞋摊经常关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有时候我路过四单元,会看到他骑着三轮车,满载着修好的鞋子往医院赶。
小区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事,甚至有人特意把不穿的鞋子拿去修,就为了让张师傅带去给刘老头看。护士们一开始还抱怨病房里堆满了鞋子不卫生,后来也习惯了,甚至会帮忙整理那些五颜六色的”展品”。
刘老头的病情时好时坏。有一天,我去看他,发现他精神不错,正兴致勃勃地和张师傅讨论一双古旧的皮鞋该如何修复。
“这鞋至少三十年了,”刘老头说,“皮都裂了,还能救吗?”
张师傅仔细检查着,“能,我有办法。”
我注意到那双鞋的款式很老,做工却很精细。“这是谁的鞋?”
“我的。”刘老头说,“结婚那天穿的。”
张师傅小心翼翼地将鞋放进一个塑料袋,“我拿回去好好修,明天给您看。”
“不着急,”刘老头靠在枕头上,眼神有些飘远,“反正我也穿不了了。”
那天晚上,我在楼下看到张师傅的小屋亮着灯,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熄灭。
第二天,当我再次路过医院时,忍不住进去看了看。张师傅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那双修复的婚鞋。鞋面被精心处理过,虽然依然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皮革重新变得柔软,鞋底也换了新的。
刘老头靠在床上,看着那双鞋,眼睛湿润了。“老张,你有双巧手啊。”
张师傅不好意思地笑笑,“您看满意不?”
刘老头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鞋面,“满意,太满意了。”
他突然抬头看向张师傅,“老张,我有个事想求你。”
“您说。”
“等我走了,我想穿这双鞋。”
病房里静了下来。我感到有些窒息,默默地退了出去。
刘老头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深秋。九月的一个傍晚,他安静地离开了,走得很平静,据说走之前还跟张师傅说笑了几句。
按照他的遗愿,那双修复的婚鞋穿在了他脚上。更令人惊讶的是,刘老头留下了一份遗嘱,那间租给张师傅的小屋,正式过户给了张师傅。
“反正我也没子女,”遗嘱上这样写道,“这屋子就当还老张三十年的友情。”
葬礼那天,医院的几个护士也来了,他们说,从来没见过一个病人能在弥留之际还保持如此好的心情,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些堆满病房的鞋子,和每天来修鞋的张师傅。
“那些鞋子就像一座小小的博物馆,”一位护士说,“每一双都有故事,刘爷爷每天都像是在参观展览,从来不觉得孤单。”
如今,张师傅依然在那个小屋前修鞋,只是门口多了一张椅子,那是专门留给刘老头的。椅子上放着一双崭新的拖鞋,据说是刘老头生前最后一次让张师傅修的。
“他说出院了要穿,”张师傅说,“我就一直放这儿,等他回来。”
有时候,我会看到张师傅对着空椅子说话,仿佛刘老头依然坐在那里,看着他修理那些承载着无数故事的鞋子。
更有意思的是,现在小区里流传着一个说法:把鞋子送去张师傅那修,不仅能修好鞋子,还能修好人的心情。因为张师傅会一边修鞋,一边讲那些鞋子的故事,讲他和刘老头的故事,讲那些修不好的东西,如何被时间和真情修复的故事。
而我,每次路过张师傅的小摊,总会想起那个堆满鞋子的病房,想起刘老头眼中的光,想起三十年如一日的租约背后,是怎样的情谊在默默支撑。
这大概就是生活吧,平凡如鞋,却能承载一路风尘;简单如约,却能见证三十年变迁。
有时候,最朴素的故事,才最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