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为什么我们拼命奔跑,却总在原地
发布时间:2025-03-13 20:07 浏览量:2
第一次知道“差距”这个词,是在小学三年级。
那天放学,同桌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掰了一半递给我。我盯着那块泛着金箔光泽的零食,手在裤子上蹭了三遍才敢接过来。舌尖触到甜味的一瞬间,我几乎要流泪——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回家后,我小心翼翼地问母亲:“妈,我能要一块巧克力吗?就一块。”她正在灶台边炒白菜,头也没回:“等卖了这茬玉米,给你买大白兔。”
我知道,大白兔也要三块钱一袋,而家里半年的电费还没交齐。
我的老家在河北山区。父亲在矿上打工,母亲种着两亩薄田,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台二手彩电,画面总是飘着雪花。初中时,我去县城读书,每周背一罐咸菜和五斤米。宿舍里有个男孩总爱炫耀他的“好东西”:好几个颜色的圆珠笔、带气垫的最新款的耐克篮球鞋、印着英文的保温杯。他甚至分给我们每人一颗出国旅游带回来的瑞士糖,他把糖给到我时,我那可怜的自尊让我死死攥住衣角说了句“牙疼,吃不了糖”。其实我只是害怕,怕还不起这份人情。
高三那年,父亲在矿上砸伤了腿。我攥着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一整夜。母亲红着眼眶翻出存折,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1290.6元”。她说:“娃儿啊,这书……咱不念了,行吗?咱家太穷了。你早点出去打工赚钱,也能为家里做一些补贴。”我咬着嘴唇摇头,第二天跑去校长办公室跪了一上午。后来,我成了全校唯一一个免学费的复读生。
大学报到那天,我扛着编织袋走进宿舍,迎面撞见室友的父母在给他铺蚕丝被。他床头摆着一排瓶瓶罐罐,标签上全是外文。那天夜里,我躲在被窝里查耐克篮球鞋的价格,心跳得比期末考还快——够我吃四个月食堂了。该死的少年虚荣心!该死的少年尊严!
为了攒生活费,我打过所有能打的工:食堂打饭、快递分拣、超市促销。有次在火锅店端盘子,滚烫的红油泼在手背上,经理塞给我二十块钱:“去买个药膏,明天别来了。”我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币,在公交站台把眼泪憋了回去。
工作第三年,我在出租屋里收到母亲寄来的腊肉。泡沫箱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字条:“别省钱,多吃肉。”那天我炒了一盘腊肉白菜,吃着吃着突然崩溃——原来从老家到北京,腊肉会过期,白菜会涨价,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去年春节,我带父母去逛外滩。父亲指着陆家嘴的摩天大楼感叹:“这楼怕是比山还高。”母亲摸着商场里的真皮沙发,触电似的缩回手:“这得宰多少头猪啊?”我给他们买了两杯星巴克,父亲咂着嘴说:“38块钱喝口水,够买两袋化肥了。”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却湿了眼眶。
如今,我依然挤地铁、加班、抢打折菜,银行卡里的数字永远赶不上房价。但至少,我能让父母去医院看感冒时不再心疼挂号费,能让侄女过年穿上一件带卡通图案的新棉袄。上周在同学聚会上,当年分巧克力的同桌惊呼:“你现在活得真体面!”我低头看了看磨旧的衬衫袖口,突然释怀——
我们这样的人,就像山崖上的野竹子。
没有温室玫瑰的娇贵,却能在石头缝里扎根。
风一吹,看似摇摇欲坠;
但二十年后回头望,
原来早已悄悄长成一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