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小区门口的修鞋老人 我买了他一把伞 一周后他找到我家门口

发布时间:2025-03-22 06:08  浏览量:4

县城里的五月天,潮湿得像是谁忘了拧紧水龙头。

连续半个月的阴雨,把我家阳台上晾着的袜子都泡出了一股霉味。昨晚才换的鞋垫,今天穿出门就”吱呀吱呀”响,像是踩着一块海绵。气象局说这是”梅雨季节提前到来”,我看是老天爷的水管漏了。

我住的小区叫”锦绣华庭”,其实也没啥锦绣的。十年前开发商宣传时说要建喷泉花园,结果盖了个水泥池子,养了几条懒洋洋的锦鲤,没两年就全泡肚皮了。现在池子里灌满了雨水,漂着方便面袋子和烟盒。

小区南门外有个修鞋摊,是一块破旧的蓝色帆布,撑在两根竹竿上,下面坐着个老人,姓什么没人知道,大家都叫他”修鞋老头”。他一年四季都在那里,冬天戴个开线的毛线帽,夏天一把蒲扇不离手。印象中他好像六十出头,但可能更老,农村人的年纪总让人猜不准,五十岁可能看着像六十,七十岁又可能只显六十。

那天早上我上班,发现皮鞋后跟磨秃了。平时我不太注意这些,但刚好要去见个客户,总不能穿双”秃尾巴”鞋去吧。刚出小区门,雨下得更大了,我缩在便利店门口借着雨棚发愁,瞟见不远处的修鞋摊,想起来可以去补一下鞋跟。

老人还在那儿,蓝布棚已经被雨浸透,往下滴着水。他弓着背,带着副老花镜,正在给一双运动鞋换鞋带。我走过去,雨水顺着伞沿流下来,打湿了裤脚。

“师傅,能补鞋跟吗?”

他头也不抬,只是伸出了手。我把鞋脱下来递给他,自己站在一旁的水泥台子上,光着一只脚,像只落汤鸡。老人摸了摸鞋跟,从一个铁皮盒子里翻出块黑色的胶垫,用小刀裁了形状,准备粘上去。

他的手很稳,但动作不快。我靠在便利店的墙上等着,看他专注地修着我的鞋,突然注意到雨水正顺着他的帽子往下流,打在他的眼镜上。蓝布棚漏得厉害,几乎没起到什么遮挡作用。

“师傅,您这雨天怎么做生意啊?”我随口问道。

“做呗,不做能咋地。”他的回答简单得像在念菜单。

便利店收银台旁边挂着几把五块钱的伞,I♥县城字样,一看就是地摊货。我心一软,进去买了一把。其实我自己平时也舍不得花这个钱,单位发的广告伞就挺好用。但看着老人被雨淋的样子,突然就有点不忍心。

“给,您拿着挡挡雨吧。”我把伞递给他。

老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但没有接。“不用,我习惯了。”

“拿着吧,才五块钱。”我把伞塞进他旁边的工具箱里,不由分说。

老人没再推辞,只是点了点头。修好鞋后,我问他多少钱,他说:“八块。”

我掏出一张十元递给他:“不用找了。”

“找你两块。”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放在我手心。

雨还在下,我穿上修好的鞋,撑开伞走了。那天之后,我又恢复了匆忙的上下班节奏,几乎忘了这回事。毕竟在县城这种地方,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大多如此,擦肩而过,随即遗忘。

大概一周后的晚上七点多,我刚从单位加完班回来,正在厨房热剩饭。门铃突然响了。

我家住六楼,很少有人会直接上门来找。一般送快递的都是打电话,让我下楼取。我透过猫眼看了看,是个陌生的老人,戴着顶旧帽子,背影有点驼。

“谁啊?”我隔着门问。

“是修鞋的。”

我愣了一下,打开门,果然是那个修鞋老人。他手里拿着个塑料袋,一身雨水的味道。我这才意识到外面又下起了雨。

“师傅,您这是……”我有点懵,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家的。

“你上次给我买伞,我来还你钱。”老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物件,递给我。

我打开报纸,是两个硬币,两个一块的。

“师傅,这不用还的,那伞才五块钱。”

“拿人手短。”老人说,“我修了一辈子鞋,没欠过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他进屋坐坐。屋里东西乱七八糟的,我赶紧收拾了下沙发。老人似乎不太习惯进别人家,只在门口站着,不肯迈步。

“您喝点水吧?”我倒了杯水给他。

老人接过杯子,但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鞋油。

“你一个人住?”他环顾了一下我的小屋,问道。

“嗯,租的房子。刚从农村来县城工作两年。”

老人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放下水杯,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带了点自家种的菜,不值钱。”

我接过来,摸着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几个紫皮的大蒜和一把青椒。菜上还沾着泥土,看样子是刚从地里拔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

“自己种的,不值钱。”老人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师傅,这么晚了,您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老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修鞋这么多年,认得每个人的鞋。你那天穿的是双老式真皮鞋,后跟磨秃了,鞋底也磨薄了,但鞋面保养得不错,能看出是个惜物的人。”

他说话慢,但条理清楚:“那天你撑伞走路的方向,再加上你说是上班,我猜你住这个小区。今天我进来问了保安,说是有个年轻小伙子,穿那样的鞋,他就指了你这栋楼。我挨家挨户问,终于找到了。”

我惊讶于他的执着:“就为了还我两块钱?”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最后他只说了句:“伞我放你门口了,我有雨衣。”

说完,他真的转身离开了。我探头看了看,门口靠墙放着那把I♥县城的伞,伞面已经干了,看来是老人进来前收起来的。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这事怪怪的。一个修鞋老人,为了还两块钱,在雨夜里挨家挨户找我,却又带了自家种的菜。菜显然比两块钱值钱多了,这不是更”欠”我了吗?

第二天是周末,我琢磨着去找老人问个明白。雨停了,但天还阴着,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我来到小区南门,老人的修鞋摊却不在了。平时他放摊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地上的一小块干燥痕迹,证明那里曾经有个遮阳棚。

我问了附近卖早点的大姐,她说:“那老头可能回村里了吧,他平时住对面的城中村,听说要拆迁了。”

我又问了保安,他摇摇头:“那老头三天两头就消失一阵子,过段时间又回来了,谁知道去哪了。”

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虽然只见过老人两次,但总觉得事情没个交代。对了,保安不是给他指了我住的楼吗?我走回去问保安:“昨天那个修鞋的老人,是你告诉他我住哪栋楼的?”

保安一脸茫然:“啥修鞋的?昨天我值班没见着什么老人啊。”

这下我更糊涂了。难道老人是随便敲的门,碰巧敲到了我家?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上下班都会留意南门有没有那个蓝布棚,但始终没看到老人的身影。我甚至绕道去了城中村转了转,但那里即将拆迁,很多房子已经空了,哪里找得到一个不知姓名的修鞋老人。

第二周的周三,我正准备上班,突然发现门口的地毯下压着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是从旧报纸上撕下来的一角,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初四,南门。”

字迹很潦草,像是不常写字的人写的。初四?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农历日期。我查了下手机日历,农历初四是下周一。

这是那个修鞋老人留的吗?为什么约我初四去南门?我带着疑惑上了班,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同事问我怎么了,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像是被卷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谜团。

终于熬到了农历初四那天,我特意早起了半小时,来到小区南门。一切如常,卖早点的大姐还在那里摆摊,保安亭里的保安正打着哈欠。唯独没有那个蓝布棚和修鞋老人。

我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会不会我理解错了?也许”初四”指的是早上四点?或者下午四点?又或者根本不是那个老人留的纸条?

正当我准备放弃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南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请问,您是住锦绣华庭6栋604的租户吗?”他走过来问我。

我警惕地点点头:“是的,请问您是……”

“我叫陈建国,是来找我父亲的。”中年人伸出手,“我爸说他认识你。”

“您父亲是……”

“就是在这儿修鞋的老陈。”

我恍然大悟,原来修鞋老人姓陈。但我更困惑了:“您父亲呢?”

陈建国叹了口气:“我爸走了,上周。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

我一时无言,心里闪过无数念头。那天晚上老人来找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感觉身体不适?他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还两块钱?

“我爸临走前一直念叨着要找你,说有东西要给你。”陈建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爸的遗物,他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我接过信封,手微微发抖。信封很旧,泛黄的牛皮纸,上面还有油渍。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泛黄的黑白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卷曲。照片上是个年轻人,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的确良衬衫,站在一个小摊前,摊上摆着修鞋工具。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抬头看向陈建国。

“照片背面。”他提示道。

我翻过照片,看到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陈师傅,感谢您修好我的鞋,让我能赶上去省城的最后一班车。后来我真的找到了工作,成了家。您说人这辈子,要记得别人的好,也别忘了自己的初心。我买了把伞给您,希望能给您遮风挡雨。您一定要收下。李建明 1986.5.20”

我看完,更加困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建国接过照片,轻轻抚摸着:“我爸五十多岁才识的字,一直没文化。那年他收到这把伞和照片,特意去扫盲班学认字,就为了能看懂照片背面写的是什么。”

“您是说……”

“那天我爸回来跟我说,他遇到了一个和照片上人很像的年轻人,也给他买了把伞。他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的事,让他能把这份情传下去。”

陈建国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这是我爸的存折,里面有两万块钱。他说这钱是攒了一辈子的,原本想留给我。但他说,与其给我买套房子的零头,不如给真正需要的年轻人一个起步的机会。”

我连连摆手:“这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我爸说了,你要是不收,他在地下也不安心。”陈建国坚持道,“我爸这辈子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他最讲信义。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愿意在雨天给陌生老人买伞,这年头不多了。”

我不知所措,只能拿着存折站在那里。一缕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我手上的红色存折上,刺得我眼睛有点发酸。

“我爸说,当年要不是那个李建明,他可能早就放弃了修鞋这行。那时候生意难做,家里孩子多,他天天想着回老家种地算了。就是那把伞,让他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这个修鞋的。”

陈建国继续说:“我爸这一辈子都记着那把伞,说是他的’护身符’。每次我们劝他别修鞋了,跟我们一起住,他就拿出那张照片给我们看,说人总要有点坚持的东西。”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问:“陈叔,您爸爸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我爸说,你那双鞋跟照片上李建明的很像。都是舍不得换的人。”陈建国微微一笑,“其实这些年,我爸见过很多买伞给他的人,但只有你让他想起了那年的李建明。”

我看着手中的存折,突然不知该哭该笑。一把五块钱的伞,一个萍水相逢的善举,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故事?

晚上回到家,我翻出那天老人给我的蒜和青椒。蒜已经有点发芽了,但我还是小心地把它们摆在阳台上。阳光终于完全穿透了连日的阴云,照在那几头紫皮大蒜上,闪着微微的光。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世上的善意从不会消失,只会以各种方式流转。就像那把伞,从李建明到我,再到下一个人。

而我,只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过客,偶然接过了接力棒。雨还会下,但总会有伞;路还很长,但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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