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社会对低学历和高龄越来越不友好了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游荡，林春华攥着解聘通知书的手指微微发抖。护士长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阳光，在她洗得发白的护士鞋上投下道道阴影。

"春华姐，院里要组建青年护理骨干团队......"护士长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她盯着对方胸前的钻石项链，想起上个月这台机器刚吞掉三个老同事的工牌。

走出医院大门时，保安老张欲言又止地递来纸箱。二十年积累的物品轻得心慌——褪色的护师资格证，印着笑脸的护士节纪念杯，还有女儿用输液管编的千纸鹤。手机突然震动，银行短信提示房贷扣款失败。

接下来的三个月，她的简历撞上无数透明的墙。社区医院要求大专学历，月子中心嫌45岁"不够喜庆"，医美机构需要注射美容专项证书。最讽刺的是某养老院面试，院长看着她的压疮护理比赛奖状摇头："我们要招会操作智能监测床的。"

父亲就是在第三次面试失败那天摔伤的。阿尔茨海默症让这个老钳工认不出女儿，却记得机械厂倒闭时的场景。"他们卸了车床，就像拆人骨头......"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林春华擦拭父亲后背的褥疮，突然发现他手机里全是老年护理的劣质短视频。

"爸，我给您示范怎么翻身。"她下意识举起手机，支架是住院部淘汰的血压计改造的。镜头里苍老的手掌与护士特有的利落动作形成奇异美感，窗外的夕照为消毒棉球镀上金边。

第一条视频在深夜两点发布。她反复听着自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像在听某个陌生人。"长期卧床老人每两小时翻身一次，记住三十度原则......"晨光微熹时，99+的消息提示震得床头柜发颤。

三个月后，当"春华护理课堂"粉丝突破五万时，某医疗器械品牌寄来智能护理床试用。直播那天，三千多个"银发学生"同时在线。她演示如何调节床体角度，弹幕突然刷起整齐的"林老师"。

"大家注意看这里的气垫分布......"她停顿了一下，镜头外传来父亲的呓语。观众们却开始分享自家老人的护理故事，有个东北大妈连刷十个火箭："闺女，你比亲闺女教得还明白！"

下播时已近午夜。林春华数着后台四位数的打赏金额，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领到护士帽的那个清晨。窗外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片，像极了当年护理学院实验楼的彩色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