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老公藏在鞋底的私房钱,我没说破,偷偷换成了假币,他用时
发布时间:2025-11-21 12:43 浏览量:6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好得有点不真实,像一层金色的假漆,刷在所有东西的表面。
我正蹲在玄关,给陈阳刷他那双宝贝得不行的皮鞋。
明天他要去参加一个什么行业峰会,西装熨得笔挺,就差这双鞋了。
他自己懒得弄,使唤我的时候理直气壮:“老婆,你手巧,给我擦亮一点,明天要见大客户。”
我心里“呵”了一声,没说话。
我们这个家,每个月房贷、车贷、孩子补习班的费用,像三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连买瓶贵点的酱油都要盘算半天,他倒好,要去“见大客户”。
我拎起那只鞋,意大利手工的,当初结婚时我咬牙给他买的,花了我快两个月工资。他爱惜得不得了,平时都舍不得穿。
刷着刷着,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鞋垫的边缘,好像有点厚。
我用指甲轻轻一抠,鞋垫竟然被我掀起了一个角。
一股混杂着皮革、汗味和人民币特有油墨味的气息,钻进了我的鼻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掀开整个鞋垫,下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
我一张一张抽出来,点了点。
不多不少,五千块。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叠钱上,红得刺眼。
我蹲在那里,举着那叠钱,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
五千块。
上个星期,我妈打电话来,说我爸的风湿又犯了,想换个好点的药,一个月要多五百块。我嘴上答应得爽快,挂了电话就对着账本发愁。
我跟陈阳提了一句,他当时正盯着手机看球赛,头也不抬地说:“下个月吧,这个月手头紧。”
手头紧。
我看着手里的五千块,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们结婚八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这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家,我以为我们是战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原来不是。
他有他的小金库,他的退路,他的秘密。
而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我把钱重新塞回鞋底,把鞋垫仔细地按平,看不出任何痕迹。
然后我站起来,把鞋擦得锃光瓦亮,放在鞋柜最显眼的位置。
陈阳洗完澡出来,看到那双鞋,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还是我老婆厉害,看这亮的,能当镜子照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镜子?
是啊,镜子。
能照出他道貌岸然的脸,也能照出我心里的那片冰天雪地。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陈阳在我身边睡得很沉,甚至还打着轻微的鼾。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过着我们这些年的日子。
我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我们租在城中村,夏天热得像蒸笼,两个人就分吃一根冰棍。
他当时搂着我说:“老婆,委屈你了,等我以后挣了大钱,让你天天吃哈根达斯。”
我想起我怀孕的时候,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就想吃一口酸辣粉。他半夜跑了三条街,给我买回来,看我吃得香,他就在旁边傻笑。
我想起孩子刚出生,手忙脚乱,我得了产后抑郁,整夜整夜地哭。他抱着我,笨拙地安慰:“别怕,有我呢,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那些温暖的、甜蜜的片段,此刻像一把把小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人是会变的。
还是,他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这五千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我发现他最近接电话,总喜欢躲到阳台去。
我发现他微信里,有一个叫“兄弟加油站”的群,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我发现他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笔“同事聚餐”的开销,不大不小,正好三五百。
以前我从不怀疑。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疑。
一个星期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能像个怨妇一样去质问他,然后大吵一架,最后可能不了了之,或者他把钱交出来,然后用另一种更隐蔽的方式继续。
那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自己把这个“惊喜”亮出来。
我要让他在最得意、最需要这笔钱的时候,亲手揭开自己的谎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可是,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为这个家殚精竭虑?凭什么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还背着我藏私房钱?
这不公平。
我需要一个工具。一个能以假乱真的工具。
我想起了前段时间,我那个开文具店的表妹跟我抱怨,说收到了几张假币,仿真度极高,验钞机都差点没验出来。
她说那批假币,行话叫“HD版”,据说是某个剧组流出来的道具钞,但做得太真了,被人拿来浑水摸鱼。
我心里一动。
我给表妹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她那假币的事。
“姐,你问这个干嘛?那玩意儿可不能碰啊!”表妹很警惕。
我撒了个谎,说我写小说,需要点素材,想了解一下细节。
表妹这才放松下来,跟我说了很多。
她说那种道具钞,在一些特殊的圈子里能买到,专门用来拍戏或者当魔术道具。
她还神神秘秘地给了我一个线索,说在城西那个旧货市场,有个叫“四哥”的人,专门倒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挂了电话,我的心怦怦直跳。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这是在玩火。
但情感上的屈辱和愤怒,像一只手,推着我往前走。
周六,我借口去给孩子买参考书,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了城西的旧货市场。
那地方龙蛇混杂,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陈腐和精明的味道。
我按照表妹的指点,在市场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个叫“四哥”的摊位。
摊主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贼亮,透着精光。
我假装看他摊位上的旧书,磨蹭了半天,才小声问:“四哥?”
他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我听说你这儿有……道具?”我话说得含含糊糊。
他这才抬眼看我,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像X光。
“什么道具?”
“就是……拍戏用的那种,钱。”我的声音更小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姑娘,那玩意儿可不兴随便玩啊。”
我从包里抽出五百块钱,塞到他手里,说:“我就是好奇,想买几张当个纪念。”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他没说话,转身从身后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方块,递给我。
“自己看,别声张。”
我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打开报纸。
里面是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
我抽出一张,对着阳光看。
水印、安全线、凹凸感……几乎跟真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破绽,可能就是左下角有一行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微缩字:“道具专用,禁止流通”。
我心跳得像打鼓。
就是它了。
我深吸一口气,回到摊位,又给了四哥两百块。
“四哥,我全要了。”
他没多问,收了钱,摆摆手让我赶紧走。
我把那叠“钱”紧紧地揣在怀里,像揣着一个炸弹,匆匆离开了旧货市场。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一阵报复的快感。
我,林晓静,一个循规蹈矩了三十多年的家庭主妇,竟然去买了假币。
就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疯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路。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是周日,陈阳约了几个朋友去打牌,下午才回来。
他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一副累瘫了的样子。
我去给他倒水,他闭着眼睛说:“老婆,帮我把鞋放一下,今天脚都走断了。”
我心里一动,知道机会来了。
我拿起那双鞋,走进卧室,关上门。
我的手在发抖。
我再次掀开鞋垫,把那五千块真钱拿出来。
然后,我从我藏好的那叠假币里,数出五十张,仔细地压平,塞了进去。
我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保厚度和手感都没有差别。
最后,我把鞋垫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虚脱了。
我把那五千块真钱,塞进了我自己的一个旧手提包的夹层里。
看着那笔钱,我没有一丝喜悦。
心里空落落的。
这钱,好像不是我“赚”来的,而是我从我们共同的生活里,硬生生剜下来的一块肉。
连着血,带着筋。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我成了一个最矛盾的观众。
我一边希望他永远不要发现,让这个秘密烂在鞋底。
一边又病态地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每天都在观察那双鞋。
它被陈阳放在鞋柜里,轻易不动。
我甚至有点神经质,每天都要去摸一摸,确认它还在那里。
陈阳好像也忘了它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也许他藏钱,真的有什么苦衷?
也许我应该直接跟他谈谈?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掐死了。
谈?怎么谈?
质问他为什么不信任我?然后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去翻他的鞋?
最后变成一场互相指责的闹剧。
我不想那样。
我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让他哑口无言、让他无地自容的结果。
这期间,我妈又打来两次电话。
一次是说我爸的药吃完了,效果挺好,就是有点贵。
一次是说家里的热水器坏了,想换个新的。
我听着电话那头我妈小心翼翼的语气,心里像被针扎一样。
我把那五-千块钱,取了两千,给我妈打了过去。
我说是我这个月发的奖金。
我妈在电话里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夸我能干,夸陈阳有本事。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突然觉得,我和陈阳,好像都成了演员。
他在我面前演一个“手头紧”的好丈夫。
我在他面前演一个“贤惠大度”的好妻子。
我们的家,成了一个舞台。
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幕布背后,是什么样的一片狼藉。
转机,发生在一个多月后。
那天是周五,陈阳下班回来,一脸的喜气洋洋。
“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抱住我转了个圈。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我被他转得有点晕。
“我下个月,可能要升职了!”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部门总监要调走了,我是第一候选人!”
我心里也替他高兴。
我知道他为了这个位子,拼了多久。
“太好了!”我真心实意地笑着,“那得好好庆祝一下!”
“必须的!”他一拍大腿,“我已经想好了,明天,请全部门的同事吃饭唱歌!地方我都订好了,就在那个‘金碧辉煌’!”
我愣了一下。
“金碧辉煌”是市里最高档的KTV之一,消费高得吓人。
“请那么多人,得花不少钱吧?”我试探着问。
“嗨,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他大手一挥,满不在乎,“这叫什么?这叫人情投资!现在不把关系打点好,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没再说话。
心里那根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人情投资?
那我爸妈的药钱,就不算投资了?
我为这个家省吃俭用,就不算投资了?
第二天,陈阳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对着镜子,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选了那套为峰会准备的西装。
然后,他走到鞋柜前,拿出了那双“宝贝”皮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终于要来了。
我假装在厨房忙活,眼睛却透过门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坐在玄关的凳子上,慢条斯理地穿上鞋,站起来走了两步,似乎在感受脚感。
然后,他做了一个我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弯下腰,脱下鞋,又把鞋垫掀了起来。
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要干什么?他发现了吗?
他只是把那叠“钱”抽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安心的笑容。
然后,他把“钱”揣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把鞋垫按好,重新穿上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春风满面地对我说:“老婆,我走了啊,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和孩子先睡。”
“好。”我从厨房探出头,对他笑了笑,“玩得开心点。”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感觉腿有点软。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期待,还是该害怕。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一点。
晚饭时间,应该是高潮吧。
我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陪孩子写作业,写错了两个字。
做晚饭,盐放了两遍。
孩子奇怪地看着我:“妈妈,你今天怎么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妈妈有点累。”
晚上八点,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音乐和劝酒声。
一个有点耳熟的男人声音,醉醺醺地传来:“喂?是……是嫂子吗?我是陈阳的同事,小李啊。”
“你好,小李。”我的声音很平静,“陈阳呢?他怎么了?”
“嫂子,你快来一下吧!陈阳哥他……他喝多了,在这儿跟人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为什么?”
“唉,一言难尽啊!”小李在那头大着舌头,“你快来‘金碧辉煌’吧,888包厢!我们……我们这儿有点乱!”
电话挂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乱了。
果然乱了。
我给孩子找了个动画片看,然后换了衣服,拿上钱包和钥匙,出了门。
我没有直接去“金碧辉煌”,而是先去了一趟银行的ATM机。
我取了六千块钱现金。
然后,我才打车去了那家KTV。
一进888包厢的走廊,我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我推开门。
包厢里一片狼藉。
桌子上杯盘狼藉,地上还有摔碎的酒瓶。
陈阳被几个同事拉着,脸红得像猪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正对着一个穿着KTV经理制服的男人咆哮。
“你再说一遍?你说我这是假钱?”
那个经理一脸鄙夷,手里捏着几张我无比熟悉的“百元大钞”,在陈阳面前晃了晃。
“先生,我说了八遍了,您这个钱,我们不能收。您看这,”他指着钱的角落,“‘道具专用’,字儿写着呢,您当我们瞎啊?”
周围陈阳的同事们,表情各异。
有看热闹的,有尴尬的,有想劝又不敢上前的。
一个平时跟陈阳关系不错的女同事,正拿着手机,好像在给谁打电话。
看到我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陈阳也看到了我,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变成了震惊、羞愧和一丝……绝望。
“老婆……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都在抖。
我没有理他。
我径直走到那个经理面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礼貌的微笑。
“经理你好,我是陈阳的爱人。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从包里拿出那六千块现金,递给他。
“这是今天的消费,您点一下。多出来的,就当是赔偿摔坏的东西,还有给各位服务员的辛苦费。”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经理愣了一下,接过钱,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呀,这位太太太客气了!误会,都是误会!陈先生喝多了,开个玩笑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钱收好,还把那几张假币,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我。
我没接。
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这个钱,”我说,“就当是陈阳送给你们的纪念品吧。毕竟,为了这个‘玩笑’,他准备了很久。”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陈阳的心里。
他的脸,从红色变成了白色,又从白色变成了灰色。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同事们,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转向他们,微微鞠了一躬。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的雅兴了。陈阳今天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了。改天,我让他再单独给大家赔罪。”
说完,我拉起还愣在原地的陈阳,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拖出了包厢。
整个过程,我冷静得像一个局外人。
我甚至还有闲心想,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像电视剧里那种力挽狂狂澜、给足男人面子的“大婆”。
可笑。
一出KTV,晚上的冷风一吹,陈阳好像清醒了一点。
他甩开我的手,低吼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来看我笑话吗?”
我看着他。
路灯下,他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庞,此刻因为酒精和羞愤而扭曲,显得那么陌生。
“笑话?”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陈阳,我们这个家,现在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他被我问得一噎。
“你……你都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我反问他,“是该知道你背着我藏私房钱,还是该知道你拿着假币出来请客装大款?”
“我……”他张口结舌,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钱是你换的?”
“不然呢?”我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天上会掉假币,还正好掉进你鞋底?”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路边的墙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他抱着头,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阳,这句话,该我问你。”
“我们结婚八年,我有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辞掉工作,在家带孩子,操持家务,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我爸妈生病,我都是自己想办法,从来没跟你张过一次嘴。我为了省几块钱,可以坐一个小时公交车去菜市场的另一头买菜。”
“我以为我们是一体的。我以为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辛苦你都看在眼里。”
“可是你呢?你宁愿把钱藏在鞋底,藏得发霉,也不愿意拿出来给我爸买盒药。”
“你宁愿打肿脸充胖子,请一帮所谓的同事来这种地方挥霍,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实话。”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给你生孩子、照顾你起居的工具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哭了。
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而是嚎啕大哭。
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陈阳不说话了。
他就那么蹲在地上,任由我指着鼻子骂。
等我哭累了,骂累了,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
“对不起。”
他哑着嗓子说。
“对不起?”我冷笑,“陈阳,你知道吗?最伤人的,不是你藏钱,而是你不信任我。”
“你觉得我是一个只会跟你伸手要钱的女人。你觉得我不会理解你的难处。你觉得你需要用一笔自己能完全掌控的钱,来维持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安全感。”
“你错了。”
“真正能给你安全感的,不是鞋底那五千块钱,是我。是这个家。”
“可是你亲手把它毁了。”
我们俩在深夜的街头,就这么对峙着。
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又随时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的困兽。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地站起来。
“我们……回家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回家的路,我们谁也没说话。
出租车里,司机大概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冰冷的气氛,连音乐都没敢放。
回到家,孩子已经睡了。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我们俩坐在沙发上,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说吧。”我先开了口,“那钱,你到底准备用来干嘛的?”
我知道请客只是一个临时起意。
他藏了那么久,肯定有别的用途。
陈阳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是我们结婚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模糊。
“我弟,想开个小饭馆。”他缓缓地说。
我心里一沉。
他弟弟,陈斌,比他小五岁,眼高手低,干啥啥不行,一直没个正经工作。
“他没本钱,妈……妈让我帮衬他一点。”
“所以,你就背着我攒钱?”
“我不是……”他急着辩解,“我不是不想跟你说。我是……我是没脸说。”
“没脸?”
“是。”他苦笑了一下,“这几年,家里开销大,我知道你省。我弟那个情况,就是个无底洞。我跟你说了,你肯定不同意。就算你同意了,心里也肯定不舒服。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不想让你觉得我没用,连自己弟弟都帮不了。”
“所以你就觉得,偷偷摸摸地给,我就不会发现,就不会难受了?”
“我就是……死要面子。”他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想着,等我升了职,加了薪,手头宽裕了,再把这笔钱给我弟。到时候,在你面前,我也好交代。”
“我没想到……今天会喝多,一上头,就……”
他说不下去了。
我看着他。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苦衷”。
不是为了吃喝嫖赌,不是为了别的女人。
是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和他那点可怜的、作为“长子”的自尊。
我该说什么?
我该感动吗?感动他“用心良苦”,不想让我为难?
不。
我只觉得更悲哀了。
我们是夫妻啊。
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摊开来说的?
他宁愿选择一种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去维护他那点所谓的“面子”。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把我当成可以同舟共济的伙伴。
在他心里,他依然是那个要“顶天立地”的男人,而我,是那个需要他来“保护”和“隐瞒”的女人。
“陈阳,”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他抬头看我。
“是自私。”
“你以为你是在为我着想,其实你只是在为你自己。你为了维护你的面子,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不惜欺骗我,不惜伤害我们的感情。”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你觉得你很伟大吗?”
“不,你只是在把我也推开。你把我当成一个外人。”
我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他心里,也插进了我自己的心里。
他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那……你呢?”他突然反问,“你发现钱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你偷偷换成假币,看着我在同事面前丢尽脸面,你就很高尚吗?”
“你也是自私的!你只是想报复我,想看我出丑!”
我被他问住了。
是啊。
我呢?
我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极端的事情?
真的是为了所谓的“让他自己揭开谎言”吗?
还是,我只是在享受那种掌控一切、让他为我的痛苦付出代价的快感?
我们俩,谁也不比谁高尚。
我们都用最伤人的方式,去“惩罚”对方的错误。
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受害者,都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结果,两败俱伤。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那几张被经理退回来的假币,还被我扔在茶几上。
在昏暗的月光下,它们看起来那么真实,又那么讽刺。
就像我们的婚姻。
表面上看,有房有车,有可爱的孩子,一个体面的中产家庭。
可实际上,内里早就被猜忌、谎言和自私,蛀空了。
“我们……离婚吧。”
我不知道是谁先说出这句话的。
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他。
或者,是我们俩同时说的。
说出口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解脱,也没有感到悲伤。
只觉得一片茫然。
八年的感情,一个家,就因为五千块钱,走到了尽头。
值得吗?
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了冷战。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分房睡。
我们不再一起吃饭。
我们唯一的交流,就是关于孩子。
“明天我去接孩子。”
“孩子的作业你辅导一下。”
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家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
我开始认真地考虑离婚的事情。
我找了律师咨询。
我开始盘算家里的财产。
我甚至开始想象,没有陈阳以后的生活。
我会去找一份工作,也许刚开始会很辛苦。
我会带着孩子,租一个不大的房子。
生活会比现在艰难,但至少,我不用再活在猜忌和谎言里。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我最好的闺蜜,周晴。
周晴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支持我“快刀斩乱麻”。
她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晓静,你还爱他吗?”
我愣住了。
爱吗?
在发现鞋底私房钱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不爱了,只剩下恨。
在他拿着假币丢人现眼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不爱了,只剩下报复的快感。
在他指责我自私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不爱了,只剩下心死。
可是……
当夜深人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他翻身的声音时,我的心为什么还会痛?
当我看到他因为没睡好,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时,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想去给他冲杯咖啡?
当孩子问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说话了”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恨的反面,真的是爱吗?
还是,恨本身,就是爱的一种扭曲形态?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周晴。
“那就别急着做决定。”周晴说,“晓静,婚姻不是一道非黑即白的判断题,它是一道复杂的、充满了灰色地带的论述题。”
“陈阳藏私房钱,是他不对。但他藏钱的初衷,虽然愚蠢,却不是为了背叛你。”
“你用假币报复他,手段很极端,很伤人。但你的出发点,也是因为你觉得被伤害了。”
“你们俩,都有错。但这个错,真的到了无法挽回、必须离婚的地步吗?”
周晴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发热的头脑上。
是啊。
真的到了那一步吗?
那个周末,陈阳的妈妈突然来了。
她没有提前打招呼,提着一堆菜,像往常一样,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你们俩……吵架了?”老太太的目光在我们俩脸上来回扫。
我没说话。
陈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孙子不行啊?”老太太把菜放进厨房,然后走出来,坐在沙发上,脸色沉了下来,“陈斌都跟我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那天吃饭,让你丢人了。他还说,你拿出来的钱,是假的。”老太太看着陈阳,又看看我,“到底怎么回事?”
陈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妈,你别问了。”陈阳的声音很低。
“我能不问吗?”老太太的嗓门一下子高了起来,“那钱,是不是你为了帮陈斌,偷偷攒的?你媳妇是不是因为这个,跟你闹?”
“你这个傻小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家里的事,要跟你媳妇商量着来吗?你把晓静当外人啊!”
老太太一通数落,把陈阳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然后,她又转向我,语气软了下来。
“晓静啊,这事,是陈阳不对,妈替他给你赔不是。”
“但是……他也是一片好心。你是不知道,陈斌那个混小子,前段时间在外面跟人合伙做生意,被骗了,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都找到家里来了。”
“陈阳怕你担心,硬是拦着不让我告诉你。他跟我说,他是家里的长子,这个事他来扛。”
“他跟我说,你为了这个家,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你跟着操心。”
老太太说着,眼圈都红了。
我愣住了。
欠债?
这件事,陈阳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我看着陈阳,他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那五千块钱……”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是我前两个月,偷偷塞给他的。我跟他说,让他存着,万一陈斌那边有急用。我让他跟你说一声,他非说不用,说他自己能搞定。”
“这个死要面子的东西!”
老太太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钱……是他妈妈给的?
不是他自己一点点攒的?
我突然想起,他掀开鞋垫,拿出钱掂了掂的那个动作。
那不是在欣赏自己的“小金库”。
那是在确认,这笔“烫手”的钱,还在。
我看着茶几上那几张假币。
又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羞愧和窘迫,把头埋得低低的男人。
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我导演了一出完美的复仇大戏。
到头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
我伤害的,是一个用他自己笨拙的方式,试图保护这个家,保护我的男人。
虽然他的方式,错得离谱。
那天晚上,等他妈妈走了以后。
家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给他冲了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说。
这一次,轮到我说这三个字。
“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对你。”
他也看着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不,”他沙哑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瞒着你。”
“我只是……怕你瞧不起我。怕你觉得我没用,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我总想着,男人嘛,就该把所有事都扛下来。我忘了,我们是夫妻。”
我们俩,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剖开了自己的内心。
那些隐藏在“藏钱”和“换钱”背后的,可笑的自尊,脆弱的敏感,和深藏的爱意。
“陈阳,”我看着他的眼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扛,好吗?”
“没有你扛,我看着。也没有我省,你藏着。”
“我们一起。”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
和我的一样。
茶几上,那几张假币,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个褪色的伤疤。
提醒着我们,曾经多么愚蠢,又多么接近失去彼此。
我拿起那几张假币,走到厨房,打开了煤气灶。
蓝色的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它们就化为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就像我们之间那些不该有的猜忌和隔阂。
从那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们开始学着沟通。
陈阳会主动跟我说他工作上的烦恼,他原生家庭的压力。
我也会跟他分享我操持家务的疲惫,我对我父母的担忧。
我们不再把对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陈阳的弟弟陈斌,我们俩一起去找他谈了一次。
我们没有直接给他钱,而是帮他分析了失败的原因,给他找了一个靠谱的厨师培训班,鼓励他从头学起。
我爸妈那边,我把家里的真实情况跟他们说了。
我妈不仅没有怪我,反而从她的退休金里,拿出一部分,说要补贴我们。
我拒绝了。
但我心里,很暖。
生活,并没有因为一次坦白,就变得一帆风顺。
房贷车贷依然要还。
孩子的补习班依然要上。
陈阳的升职,最后也因为那次“假币事件”在公司传开,受到了影响,被搁置了。
但是,我们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
有一天晚上,我们俩躺在床上,像刚谈恋爱时那样,闲聊。
“哎,”我戳了戳他,“要是那天,我没去KTV,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了想,笑了。
“估计会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连夜逃离这个城市吧。”
“说正经的。”
“正经的啊,”他侧过身,看着我,“正经的,就是回家,跪搓衣板,负荆请罪,求老婆大人原谅。”
“然后呢?”
“然后,把所有银行卡、支付宝、微信钱包,全部上交。以后身上只带一百块零花钱。”
我被他逗笑了。
“那你还藏不藏私房钱了?”
“藏!”他一脸严肃地说。
我眼睛一瞪。
“不过,”他搂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以后不藏鞋底了。”
“藏在你心里。”
“每天告诉你一遍我爱你,算不算藏了一句?”
“每天给你捏捏肩,算不算藏了一份?”
“每天看着你和孩子,觉得人生圆满,算不算藏了一辈子的幸福?”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的星光,突然觉得,那个下午的阳光,好像也不是那么假了。
生活这出戏,没有完美的剧本。
我们都是摸索着前进的演员。
会犯错,会受伤,会歇斯底里,也会在尘埃落定后,相视一笑。
重要的是,当幕布落下,灯光熄灭。
我们还愿意牵着对方的手,说一句: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