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同事无故送我一双旧皮鞋，过了近二十年我才知道缘由

2023 年秋我整理老房子，从阁楼木箱里翻出那双棕色牛皮鞋时，鞋油都干成了硬块，鞋跟内侧磨出的斜角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形状。我蹲在地板上擦去灰尘，突然想起 2004 年那个暴雨天，同事老张把这双鞋塞进我手里时说的话，他说你穿肯定合脚，原来这句话里藏着我到今天才解开的谜。

2004 年我 22 岁，刚从老家来到深圳，在南山区一家小型外贸公司做跟单员。公司租用居民楼的两层，底层办公顶层住宿，我和另外三个同事挤在顶楼的集体宿舍，四张铁架床占满了房间，连放行李箱的地方都没有。我的工资每月两千六，房租八百，剩下的钱要留着吃饭和给家里寄生活费，根本没能力买新鞋。

当时公司经常需要出差拜访客户，部门经理强调见客户必须穿正装皮鞋，不能穿运动鞋。我只有一双帆布鞋，还是大学时买的，鞋头已经有点变形。第一次跟着组长去东莞见客户，我提前把帆布鞋刷干净，可到了客户公司楼下，还是被组长拦住。他说你这样太不专业，客户会觉得我们公司不靠谱，最后他让我在楼下等着，自己上去谈业务。

回到公司后，我坐在工位上发呆，老张就在我对面办公。他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平时话很少，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中午总是带两个馒头和一份咸菜当午饭。他是公司的老员工，负责后勤和仓库管理，大家都叫他老张，没人知道他的全名，也没人了解他的家庭情况。

那天下午下起暴雨，我看着窗外的雨帘发愁，想着下次出差该怎么办。下班时雨还没停，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冒雨跑回宿舍，老张突然叫住我。他从办公桌底下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递到我面前说，这双鞋你拿去穿。我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是一双棕色牛皮鞋，鞋面上有轻微的划痕，鞋底纹路还很清晰，但鞋跟内侧明显磨歪了。

我愣在原地没接，老张又说，我儿子的鞋，他穿不着了，你穿应该合脚。我问他你儿子多大，他说和你差不多。我还是犹豫，觉得穿别人的旧鞋不太好，而且我和老张平时没什么交集，他突然送我鞋让我很困惑。老张见我不接，直接把袋子塞进我怀里，转身拿起雨伞走进雨里。

回到宿舍，我把鞋拿出来试穿，没想到真的刚好合脚。鞋码是 42 码，和我的脚码一样，鞋型偏宽，穿起来很舒服。我用鞋油把鞋面擦了一遍，划痕变得不那么明显，第二天穿着去上班，同事们都没看出是旧鞋。从那以后，这双鞋成了我的主力鞋，出差见客户、参加公司活动都穿着它，不知不觉就穿了三年。

2007 年我跳槽到另一家公司，薪资翻倍，终于买了新的皮鞋，但还是把老张送的这双鞋收了起来。搬家时我几次想扔掉，总觉得有点舍不得，就一直放在箱子里带到新家。后来我换了几次工作，搬了四次家，这双鞋始终跟着我，却再也没见过老张。

离开原来的公司后，我偶尔会向以前的同事打听老张的消息。有人说他退休回老家了，有人说他儿子接他去了外地，还有人说他生病辞职了，没人知道他的准确去向。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老张为什么要送我一双旧鞋，他儿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穿不着了。

2010 年我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遇到以前的组长，他已经自己开了公司。闲聊时我提起老张，组长说老张在我走后第二年就辞职了，辞职前还向公司打听我的联系方式，说有东西要交给我，但当时我已经换了手机号。组长还说，老张其实挺可怜的，他儿子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比我早入职两年，负责业务拓展，2003 年出差去宁波时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原来老张的儿子也是这家公司的，我竟然从来不知道。组长说，老张的儿子叫张力，和我同岁，也是 42 码的脚。张力入职时表现很优秀，公司本来要提拔他当业务主管，没想到出了意外。老张后来之所以来公司做后勤，就是因为张力的关系，公司老板觉得他不容易，给了他一份轻松的工作。

我想起 2004 年老张送我鞋时的情景，他当时的眼神很复杂，有悲伤也有期盼。我突然明白，他送我的可能不是普通的旧鞋，而是他儿子张力的鞋。但我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儿子的鞋送给我，而且没有告诉我真相。

2015 年我回老家办事，顺便去了以前公司所在的居民楼，那里已经拆迁重建，变成了高档小区。我向小区保安打听原来的公司，保安说不知道，这里几年前就拆了。我站在小区门口，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觉得老张就像消失在了人海里，再也找不到了。

2020 年疫情期间，我整理旧物时又翻出了这双鞋。当时居家办公，没什么事可做，我就把鞋拿出来彻底清洁了一遍，用砂纸把磨歪的鞋跟打磨平整，重新上了鞋油。看着这双陪伴我十几年的鞋，我更加想知道老张的下落，想当面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2023 年 8 月，我在同学群里看到有人发了一张老照片，是 2004 年我们公司团建时拍的。照片里有十几个人，老张站在最边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我突然想起公司以前的会计王姐，她当时负责员工档案，可能有老张的联系方式。我通过同学找到了王姐的微信，向她打听老张的情况。

王姐告诉我，老张的老家在湖北黄冈的一个农村，她有老张侄子的电话，老张退休后就回了老家，和侄子一起生活。我拿到电话后，犹豫了好几天才打过去。电话接通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我说我是老张以前的同事，想找他聊聊。对方说老张去年中风了，现在说话不太方便，不过可以让他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我说张师傅，我是小李，2004 年你送过我一双皮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老张含糊不清的声音，你还留着那鞋。我说留着，一直没舍得扔。老张说，那是我儿子的鞋，他最喜欢的一双。

我问老张，当年为什么要把这双鞋送给我。老张慢慢说，你刚入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我儿子，一样的年纪，一样的身高，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像。我儿子出事前，也是穿这双鞋去出差的，他走后我一直把鞋放在衣柜里，看到你没鞋穿，就想让你穿上它。

老张还说，他儿子张力当年出差去宁波，是为了谈一个重要的客户，那个客户后来成了公司的长期合作伙伴。张力出事的那天，本来是要回来给老张过生日的，他提前买了生日蛋糕，还准备了一双新鞋作为礼物。没想到在返回深圳的高速上，遇到大货车追尾，张力乘坐的小轿车被撞得严重变形，他当场就没了呼吸。

我听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老张送我的不仅仅是一双鞋，更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思念。他把对儿子的牵挂寄托在这双鞋上，希望我能穿着它，代替张力好好生活，好好工作。

老张说，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我，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想看看这双鞋还在不在。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我真相，是怕我觉得晦气，也怕触景生情，勾起自己的伤心事。他说，看到我穿着这双鞋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后，我拿着这双鞋，心里五味杂陈。这双看似普通的旧皮鞋，竟然藏着这么深沉的父爱和一段悲伤的往事。二十年来，我穿着它走过了人生的许多重要时刻，第一次谈成大单，第一次升职加薪，第一次带父母去旅游，它就像一位沉默的陪伴者，见证了我的成长和蜕变。

2023 年 10 月，我开车前往湖北黄冈，按照老张侄子给的地址，找到了老张的家。那是一个偏远的农村，村子里都是低矮的平房，老张住在村东头的一间小屋里。他坐在轮椅上，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皱纹，看到我来，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把那双皮鞋放在老张面前，他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鞋面，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说，这双鞋跟着你，比跟着我好，我儿子要是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肯定会很高兴。我握着老张的手说，张师傅，谢谢你当年送我的鞋，它不仅让我在工作中站稳了脚跟，更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父爱，什么是珍惜。

老张的侄子告诉我，老张中风后就一直卧床，每天都要有人照顾。他经常拿着张力的照片发呆，嘴里念叨着儿子的名字。自从我给老张打了电话后，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每天都盼着我能来看看他。

我在老张家住了三天，每天陪他聊天，给他讲我这些年的经历，讲我穿着这双鞋遇到的人和事。老张虽然说话不太方便，但一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微笑。临走时，我给老张留下了一些生活费，还给他买了新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老张拉着我的手说，你以后不用特意来看我，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老张和他儿子的故事。这双旧皮鞋，承载着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思念，也连接着我和老张之间跨越二十年的缘分。它让我明白，生活中总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温暖，一些默默的守护，在不经意间改变着我们的人生。

现在这双鞋被我放在书房的玻璃柜里，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 2004 年那个暴雨天，想起老张递鞋时的眼神。有人说，穿逝者的鞋不吉利，应该早点扔掉；也有人说，这是一份珍贵的纪念，应该好好珍藏。我看着鞋面上的划痕，心里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份特殊的礼物。老张用这种沉默的方式，让儿子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这到底是对逝者的尊重，还是对生者的束缚？或许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我知道，这双鞋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老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