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根传奇到未来答卷：温州模式的突围与重构

在改革开放的宏大进程中，温州模式以其深厚的草根性、内在的自发性和顽强的适应性，塑造了独特的区域发展范例。它起步于体制边缘的“生存突围”，依托“敢为人先和义利并举”的精神与“无中生有”的智慧，构建了以民营经济、专业市场和全球网络为支柱的增长体系。然而，面对全球价值链深度调整、数字技术浪潮冲击以及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时代要求，传统发展模式的局限性日益凸显。温州模式的未来，关键在于实现从“要素与机会驱动”向“创新与制度驱动”的系统性跃迁。

一、历史逻辑与现实挑战：转型的必然性

温州模式的过往成功，根植于三大核心禀赋：一是高度分散且灵活的微观主体，形成了“户户经营”的基层活力；二是基于地缘亲缘的社会信任网络，在正式制度供给不足的时期有效润滑了交易；三是外向拓展的全球商业基因，将本土生产网络与全球市场渠道紧密相连。

然而，这些传统优势当前正遭遇结构性制约：

产业升级陷入瓶颈：鞋服、低压电器等传统主导产业面临成本攀升、利润摊薄、技术迭代与绿色标准提升的多重压力，存在价值链“低端锁定”风险。创新体系存在短板：过度依赖模仿与快速商业化的模式，难以支撑需要长期沉淀、高额投入的硬科技创新。企业“小、散、活”的组织形态，在需要复杂协同的产业链升级中可能成为障碍。发展环境深刻变迁：新生代企业家价值观多元化，传统的“吃苦打拼”精神面临现代公司治理、可持续发展和全球化竞争的新要求。在长三角一体化进程中，面临周边中心城市对人才、资本等高端要素的虹吸效应。路径依赖潜在风险：长期依赖非正规金融与社会资本，使得规范化融资渠道、现代化治理体系和系统性创新能力建设相对滞后，制约了企业向更高形态演进。

因此，温州模式的转型绝非线性延伸，而是一场涉及发展范式、组织逻辑与制度基础的深刻重塑。

二、未来发展的三个战略维度

（一）动力重构：从“关系网络”到“创新生态系统”

构建开放协同的区域创新体系：推动创新模式从企业“单兵突进”转向产业链“协同攻关”。支持龙头企业牵头，联合高校与科研机构组建实质性创新联合体，在关键共性技术和前沿领域寻求突破。政府角色应向“创新生态赋能者”转变，着力建设共享型研发平台、概念验证中心和完善知识产权市场化服务体系。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系统性引导民间资本从套利性投资转向赋能实体经济与创新活动。创新发展产业投资基金、风险投资、科技信贷和知识产权金融，构建覆盖创新全周期的金融服务链。积极探索区域性科创金融改革，拓宽创新型中小企业直接融资渠道。推动企业治理现代化与代际传承：引导有条件的家族企业向现代企业制度转型，优化股权结构，引入职业化管理，完善决策监督机制。培育兼具家国情怀、全球视野与创新精神的新生代企业家群体。

（二）开放升级：从“全球销售网络”到“全球资源整合平台”

推动产业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推动传统制造业沿“技术复杂化、品牌增值化、服务一体化”方向转型。例如，推动鞋服产业从生产制造向研发设计、品牌运营、供应链管理和数字化营销等高附加值环节延伸，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时尚创意产业集群。激活全球温商网络的创新潜能：推动超过200万的海外温商网络从“商业毛细血管”升级为“创新神经中枢”。建设数字化的全球温商创新协作平台，设立海外创新联络站与孵化器，引导侨资侨智参与基础研发、高端人才引进和国际创新并购，构建“海外孵化、温州加速”的联动机制。深度融入新型国际循环：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推动优势产能有序全球化布局。同时，鼓励企业在海外设立研发中心、设计中心和地区总部，从输出产品转向输出技术、标准与商业模式。

（三）空间与治理优化：从“块状经济”到“融合共生生态”

在区域协同中明晰战略定位：着力打造长三角南翼的特色产业创新高地、商贸物流枢纽和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示范区。主动对接长三角科技创新共同体，在科创产业融合、基础设施联通、市场体系共建中强化特色，实现错位发展。构建多元复合的产业创新空间：推动传统工业园区向“生产、生活、生态”融合的创新型社区转型。围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规划建设一批主题鲜明、功能复合、活力开放的产业创新服务综合体。推进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以数字化改革为牵引，推动政府治理理念和方式变革。通过数据共享和流程再造，实现政策精准滴灌、服务主动匹配、监管审慎包容，持续营造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一流营商环境。

三、文化基因的现代转型：从生存智慧到发展哲学

温州模式的持久生命力，最终植根于其地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从“功利务实”到“创新求是”：将追求财富积累的强烈愿望，升华为追求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和模式创新的持久内驱力，在全社会培育鼓励探索、宽容失败的创新文化土壤。从“特殊主义信任”到“普遍主义诚信”：在有效利用传统社会资本的同时，大力弘扬契约精神和法治观念，构建一个基于规则、透明高效、对所有市场主体一视同仁的现代市场环境。从“个体财富积累”到“社会价值共创”：传承与升华“义利并举”的文化传统，推动企业家群体将环境责任、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责任深度融入发展战略，在高质量发展中探索共享共赢的共同富裕实践路径。

四、结语

温州模式的未来，不在于缅怀过去的辉煌，而在于开创面向未来的新格局。它必须完成从“自发式增长”到“战略性创新”、从“区域性发展现象”到“现代化治理范式”的深刻蜕变。这一过程既是产业与技术的系统性升级，更是制度、文化与人的全方位现代化。只要坚守“敢为人先”的精神内核，并以开放的胸襟主动拥抱变革，温州模式必将在新时代的宏阔背景下，续写更具示范意义和思想价值的发展新篇。

在“十五五”发展态势下，温州城市发展重新定位:“一圈一极一中心”便是新定位。一圈指的是提升发展温州都市圈。一极指的是提速打造全省高质量发展“第三极。一中心指的是建设成为东南沿海重要的区域中心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