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鹅绒棉鞋
发布时间:2025-12-20 08:08 浏览量:1
双鹅绒棉鞋
作者:张允
乾坤毓秀,母爱无疆。承星履草,哺我稚粱。怀寸草之心,难报三春之晖;捧寸丹之意,永铭十月之霜。
岁月如梭,鬓染秋霜。昔日朱颜,今已苍苍。手中线,仍缝游子之衣;眉间意,犹系儿女之肠。母恩浩荡,如江海之泱泱;母爱深沉,如山岳之苍苍。
七十年代的冬,总带着一股浸骨的寒。风掠过村口的老槐树,枝桠晃出细碎的响,像极了母亲在灯下纳鞋底时,棉线穿过布层的轻颤。
那年我刚上初中,放学的路要踩过三里长的田埂
,雪落时,泥泞混着冰碴子往鞋窠里钻,脚冻得像两颗发僵的萝卜。母亲瞧在眼里,趁我睡熟后,便翻出了箱底的旧物。鹅绒是前年舅舅送来的,雪白的一簇簇,像攒了半冬的月光,母亲把它们铺在太阳下晒了三天,晒得蓬蓬松松,满院都是暖阳和羽毛的轻软气息。鞋面用的是父亲穿旧的蓝布褂子,她先用温水把布浆得挺括,再按着我的脚样,剪出一双方头方脑的鞋样,一针一线地缝。
纳鞋底是最磨人的活计。母亲总在晚饭后,就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坐在一张老旧灰黑色的椅子上。顶针箍在她粗糙的食指上,银亮的一圈,随着手的起落,在灯影里明明灭灭。她的手曾是极灵巧的,能把粗粝的麻绳,纳出密密匝匝的针脚,像田垄里整齐排列的麦苗。我夜半醒来,总看见灯芯爆出细碎的火花,母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墙上,像一幅淡墨的剪影。她的眉间凝着一丝专注,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仿佛手里纳的不是一双棉鞋,而是一整个冬天的暖。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那时我尚不能深谙诗中的深意,只记得棉鞋做好那日,母亲把鞋递到我手上,眉眼弯弯:“试试,看合脚不。”鞋很沉,却又暖得惊人,鹅绒裹着脚掌,像踩在一片云上。蓝布的鞋面,被母亲用细砂纸轻轻磨过,软和得不像话。
那个冬天,我踩着这双棉鞋,走过雪落的田埂,走过结冰的河沿,脚下始终是一片融融的暖。风再烈,雪再大,也浸不透那层密密的针脚,浸不透母亲藏在鞋里的心意。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商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棉鞋,轻便又好看,我却总也忘不了那双蓝布面的鹅绒鞋。
如今母亲的眼睛花了,再也不能纳鞋底了,那双棉鞋也早已被时光磨去了棱角,鞋面的蓝布褪成了浅灰,鞋底的针脚也有些松脱。可我依旧把它收在衣柜的最深处,像珍藏着一段旧时光。每当寒冬来临,我总想起灯下的母亲,想起那簇簇鹅绒,想起那句古老的诗。原来世间最暖的,从不是昂贵的裘衣,而是母亲用爱,一针一线织就的寒日温情。
这温情,如陈年的酒,越久,越醇厚,越能在寒凉的岁月里,暖透人心。
作者简介
张允, 男, 汉族 ,笔名半度华年,陕西省汉中市城固县人,生于1976年3月,大学文化,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汉中市作协会员,城固县民间文艺家协会成员,热爱文学,近年来先后在中省市各级各类网站媒体发表散文、诗歌、杂文稿件三百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