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还在,我就不怕失去任何东西

发布时间:2025-12-25 11:08  浏览量:1

他回来了。我听见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然后是门锁被小心拧开的、那种刻意压低的“咔哒”声。接着,是皮鞋轻轻搁在玄关软垫上的闷响。最后,是厨房的灯被摁亮,昏黄的光晕从门缝底下流泻进来,像一小片温暖的、无声的宣告。夜,忽然就软了,塌陷下去一块,稳稳地接住了我悬了一整日的心。

我闭着眼,鼻息间是他带回来的、属于室外深夜的微凉空气,混杂着一点他身上独有的、令人安心的、近似于旧书页与阳光晒过后棉布的味道。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脱了外套,松了领带,或许正从保温桶里盛出留给他的汤,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什么。其实我醒着。我一直醒着,在这种熟悉的、由他归来所构筑的安宁里醒着,比任何一个深沉的梦境都更踏实。

曾几何时,我不是这样的。我也曾惧怕流逝,像惧怕指缝里的沙。我怕镜中悄然爬上眼角的细纹,怕通讯录里日渐沉寂的名字,怕曾经炽热的理想冷却成灰烬,怕攥在手里的很多东西,无论多么用力,终究会变质、会溜走。那时,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一种紧张的、近乎贪婪的占有欲,又同时怀抱着一种宿命般的、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慌。我活得像个惊弓之鸟,风声鹤唳。

直到他稳稳地走进我的生命里。不是以多么戏剧化的方式,更像一阵和煦的风,不知不觉,便吹散了心头的皱褶。起初是些小事。我找不到一份重要文件,急得团团转,快要哭出来时,他总能记起我随手乱放的“老地方”。我害怕深夜独自在空荡的楼道里行走,他的电话总会适时响起,告诉我:“别挂,我陪你走完这段。”他记得我所有琐碎的好恶,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觉情绪低落时,递过来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这些细微的、具体的妥帖,像一根根柔韧的丝线,经纬交织,在我周围无声地织成了一张网。一张柔软的、透明的,却无比结实的网。它兜住了我那些关于失去的、下坠的噩梦。我渐渐发现,我不再死死盯住橱窗里心仪却昂贵的物件,因为知道他会鼓励我买下,或告诉我“下次旅行时我们把它带回家”;我不再为一次工作的挫败而长久沮丧,因为知道回到家,总有一盏灯和一个拥抱在等我复盘,或者干脆忘掉;我甚至对时光的流逝有了一种奇特的坦然,因为镜子里不止有我,还有他凝视我时,眼里那份经年未变的、带着笑意的温柔。他让我相信,有些东西是流逝带不走的。

所谓“失去”,本质上是一种“匮乏”的恐惧。害怕匮乏爱,匮乏陪伴,匮乏理解,匮乏在这茫茫人世间的锚点。而当一个人用他全部的存在,日复一日地向你证明,你是被深刻而稳定地爱着、需要着、珍视着的时候,那种对“匮乏”的恐惧,便悄然消融了。爱不是锁链,而是大地。你不再害怕飘零,因为你已经扎根。

厨房里细微的响动停了。脚步声移近卧室,门被推开一条更宽的缝。他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更浓郁的、家的气息,悄悄躺下。床垫微微下沉,一种令人心安的重量。我仍旧假装睡着,却忍不住向他那边靠了靠,寻找到那个最契合的弧度,将脸颊贴上他的脊背。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平稳,有力,像某种永恒搏动的节律。

就在这一刻,那个标题毫无征兆地撞进我心里:“只要你还在,我就不怕失去任何东西。”是的,就是这样。不是因为他能替我抵挡世间所有风雨,也不是因为他能承诺一个永无离散的未来。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我衡量“拥有”与“失去”的尺度。他是我世界里最重的那块基石,基石稳固,整座建筑便风雨不惊。有了这块基石,其他的来来去去,都成了可以欣赏的风景,而非需要死守的城池。得之,是锦上添花的喜悦;失之,亦无伤根本的从容。

窗外的夜色似乎又沉浓了一些,万籁俱寂。在他的呼吸声里,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富足。这种富足与外界的一切标签、一切物质都无关。它静默,浑厚,充盈着我的四肢百骸。我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依然会有琐碎的烦恼、未知的挑战,或许还会有不愿面对的失去。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耳畔这呼吸还在,只要转身这温暖还在,我便拥有了对抗整个世界虚无的勇气。我不再害怕失去任何东西,因为我已拥有了唯一不可或缺的东西——一个你在的,我们的此刻,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