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校门口的桂花香飘来时，我总会想起那首词。卖桂花糕的老伯还在三轮车前忙碌，油纸包上凝结的糖霜，像极了当年落在我们校服上的细碎桂花瓣。

十五岁那年的秋天，总爱和同桌阿南翻墙出去买糖桂花。我们蹲在围墙根的桂树下，把沁着蜜的糖块掰成两半，金黄的桂花瓣粘在指尖，舔一口能甜到心里去。那时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就是警报，我们撒腿跑过操场，衣兜里叮当作响的玻璃瓶，装满了整个秋天的阳光。

前些天整理旧物，抽屉深处滚出颗褪色的桂花糖。塑料糖纸已经发脆，里头凝固的糖块却依稀透着琥珀色。忽然想起阿南总说："等毕业了，我要在院子里种棵桂花树，花开的时候咱们就坐在树底下喝酒。"可那年六月我们抱着毕业证书各奔东西，谁也没提过树下喝酒的事。

周末特意回了趟母校。老围墙早就拆了，新砌的仿古墙边种着整齐的四季桂。教室窗户换了双层玻璃，再没有我们当年用圆规刻下的涂鸦。走廊里飘着消毒水味，把记忆里的桂花香冲得很淡。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追逐的笑声，几个穿校服的影子风一样掠过，白衬衫下摆扬起又落下，像一群掠水而过的白鹭。

卖桂花糕的老伯要收摊了。我买下最后两块，油纸包在掌心里微微发烫。暮色中桂树影影绰绰，忽然明白词人说的"终不似"是什么意思——不是桂花不香了，是树下奔跑的少年，永远留在了那年簌簌落花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