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皮 作者：牛海涛

西瓜皮

盛夏午后，骄阳似火，热浪翻滚，柏油路面几乎被晒化，黑黑的沥青，软软的黏黏的，一脚踏上去，鞋底子总会被它们青睐，纠缠，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听得尤荡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荡漫无目的地遛达在大街上，满头大汗，口渴不堪。倘若此刻，眼前能一片梅林那该多好啊！口渴难耐之时他突然想起了曹操哄骗士兵的那个“望梅止渴”典故。然而，在他脚下这条都市大街上，除了车辆，便是行人，根本不可能出现让人酸甜可口，垂涎欲滴的杨梅。对于自己的妄想，他觉得是赤日烤昏了脑袋，只得骂一句“混蛋”，便自嘲地笑了起来。

“西瓜，又甜又沙的大西瓜，快来看，快来买……”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犹如公鸡打鸣底气不足，尖利有余而力量欠缺，听起来特别刺耳。然而，当这种别人听了刺耳的声音传入尤荡耳朵里的时候，却如注入兴奋剂那般使他激动万分。激动万分的尤荡由不得寻声四顾，才发现那公鸡声是从街角墙根下的一个卖瓜汉子嘴里发出来的。见状，他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连奔带跑地来到那卖瓜汉子面前问:“多少钱一斤？”

“一块三！”

“一块三？”尤荡犹豫片刻，思虑一番之后脱口而出:“给我称一两！”

“一两？”卖瓜汉子翻起一双耗子眼盯着买瓜者，欲言又止。

“对！”

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个头矮挫的卖瓜汉子手起刀落，削下一小块西瓜皮，也不过秤，直接递到尤荡面前:“给，一两，有多没少！”

“咋……咋卖给我瓜皮？”

“不乐意咋的？”耗子眼又瞪了尤荡一眼，“大热的天，一毛三分钱就想吃西瓜，这不是糟践人吗？”

“我要的是瓜瓤！”

“想得倒美！”

“……”

买卖双方的大声争吵，眨眼间引来许多闲人看热闹。

卖瓜汉子手握水果刀怒视买瓜者，买瓜者面红耳赤，唯唯诺诺，欲辩无词。

“你咋回事？买西瓜还有只买一两的？真是奇葩啊！”

“就是”

“就是嘛……”

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对尤荡的买瓜行为议论起来。

人们的议论声犹如一粒粒盐巴撒在伤口上那般让尤荡心里难受。那刻，假如地上有条缝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钻进去。他骨子里还没有厚颜无耻的因子，有的只是书生的薄脸皮。

“一分钱逼到英雄汉。”尤荡做梦也没想到这句千古名言竟然会在自己身上应验。此刻，他身上只有一毛三分钱，一分也不多余。都怪自己离家时走得太匆忙，没想到带钱。

本次离家出走，尤荡是怀有满腹悲愤的，要怪的话，只能怪那该死的高考成绩。假如高考成绩不那么低得惊人，他也不至于让关注他的人们群起而谴责，假如没众人的责备，他也不会一气之下，不顾一切，离家出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尤荡这个后悔呀！围观者每人会知晓，都以为他是个小气抠门的无赖或混混。

“小伙子，你身上真没钱了吗？”看着尤荡唇干舌燥，汗流满面，有个中年妇女柔声问道。

“真的！我兜里的钱被小偷盗走了。”

“给我称一个西瓜！”中年妇女对卖瓜汉子道。

“给，快把这个西瓜吃了吧！看看你的嘴唇，干得都起焦泡了。”

“谢谢阿姨！谢谢……”尤荡双手捧着圆圆的大西瓜，将眼睛也睁得圆圆的，此情此景，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他竟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作者简介

牛海涛，晋中作协会员，介休市作协常务理事，《绵山文艺》编委。 介休市影视家协会会员，王青名家工作室编创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