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借钱5万不还,三叔晚上找上门,却递给他一份土地承包合同!
发布时间:2025-03-13 09:41 浏览量:5
那是去年九月底的事情。秋收刚过,村里的路面上还残留着拖拉机轮胎碾过的泥痕。
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剥花生,手边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已经堆了小半盆。院墙外传来了拖鞋拍打在水泥路面的声音,节奏急促,听得出来人走得很快。
“大哥!在家不?”是三叔家的媳妇,声音有点喘。
我放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在呢,进来坐。”
三婶推开院门,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上印着县城超市的logo,已经褪色了。她把袋子放在门边的水泥台阶上,像是忘了这回事,径直朝我走来。
“你家小强最近回来了没?”她坐下来,顺手拿起一颗花生剥起来。
小强是我堂弟,三叔的儿子,比我小五岁,今年三十出头。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听说在电子厂做技术员,平时很少回来。就连去年过年,他也只是初二回来待了一天,初三一早就走了。
“没呢,怎么了?”我问。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什么。
三婶叹了口气,手里的花生掉在了地上。她也不捡,就那么愣着。
“那个……”她摸了摸鼻子,“你知道小刚吧?就是村西头李家开小卖部那个。他前几天在小区业主群里发了条消息,说看到小强在县城新开的那个茶楼摆龙门阵,穿得挺体面。”
我点点头。小刚前年在县城买了房,搬过去住了,但每周都回村里帮他爹娘看店。村里的事,传得比电报还快。
三婶低声说:“我问小强在干啥,他说公司倒闭了,在找工作。可李婶子家闺女上个月去深圳出差,特意去看了他,说他都不在那个厂里了,早辞职了。”
天上飘来一片云,槐树底下的光斑忽明忽暗。远处有人在喊谁家的狗,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三婶接着说:“你三叔……”说着眼圈就红了,“你三叔去年腰疼查出来是肾结石,那不是前阵子做了手术嘛。医保报销了一部分,自己还掏了一万多。你知道的,你三叔干了一辈子农活,存不下什么钱。”
我放下花生,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
“小强前年说要投资做生意,向你三叔借了五万块。说好了年底就还,结果到现在……”三婶的声音低了下去。
“要不我先借给三叔?”我脱口而出。
三婶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你三叔不想麻烦你。他……他今天就去县城找小强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三叔几点去的?”
“一早就去了,说是中午就回来的。”三婶站起身来,“我这不是有点担心嘛,你三叔这人你知道,平时不声不响的,要是真发起火来……”
她没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三叔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几十年来没见他跟谁红过脸。但正因为这样,万一他真发了火,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安慰了三婶几句,送她出门。她临走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弯腰从台阶上拿起塑料袋:“差点忘了,这是刚摘的茄子,你尝尝。”
我接过袋子,沉甸甸的。袋子外面还挂着几滴水珠,想必是刚从地里摘回来,洗过了的。
天已经黑了大半。我把花生收进屋,洗了手准备做饭。灶台上的老式挂钟,时针和分针上各有一层油烟凝结的黑垢,指向七点整。这钟是我爹生前用的,走得慢,每天都要拨快十多分钟。
刚把米下锅,就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抬头透过厨房的小窗户看,是三叔一个人站在那儿,背影被昏黄的院灯拉得很长。
“三叔,吃了没?我这刚做饭呢。”我拿着铲子走出来。
三叔穿着那件褪了色的蓝格子衬衫,衣领有点起皱,像是挤公交时被人揉皱的。他双手空空,没带任何东西,神情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
“吃了。”他点点头,“在县城随便对付了一口。”
他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拿出烟,手有点抖。我注意到那盒烟是”钻石”,县城最便宜的烟,七块钱一盒。以前三叔偶尔会抽”红塔山”,十五一盒,看来最近是真的拮据。
他递给我一支,我接过来,手指刚好碰到了他的虎口,那里有一层厚厚的茧。我本不抽烟,但此刻拒绝似乎不太合适。
我们就那么沉默地抽着烟。远处传来电视剧的声音,应该是李奶奶家,她每晚都把音量开得很大。底下的狗时不时叫两声,回应着隔壁村的犬吠,此起彼伏。
“见到小强了?”我终于开口。
三叔点点头,又摇摇头:“见是见到了,但……”他深吸一口气,“他不在那个什么茶楼,是在旁边的网吧。穿着拖鞋背心,头发都好几天没洗了。”
我心里一沉。
“问他钱的事?”
三叔苦笑一声:“还能问啥?当然问了。他说生意亏了,一分钱都没剩下。”
“那他现在是……”
“他租了个单间,每月六百。说是在找工作,其实整天就在网吧打游戏。”三叔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被谁听见,“他不知道我去找他,是我问了小区物业才找到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院子里的蚊子开始多起来,围着昏黄的灯泡嗡嗡叫。
“你出来前,你婶子是不是跟你说这事了?”三叔忽然问。
我有些尴尬:“嗯,她担心您。”
三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泛黄的那种,上面还印着县邮政的标志。
“这是我们家三十亩地的承包合同。”他把信封递给我,“我想把它转给小强。”
我愣住了:“转给他?他又不种地。”
三叔苦笑:“那五万块钱,是我和你婶子卖了两头猪,又借了一部分才凑齐的。想着他要做生意,有出息了,以后能照顾我们老两口。现在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他抽了一口烟,烟灰掉在裤子上,他也没去拍。
“这地……”他指了指信封,“租出去每年能有八千来块。他不想种,可以租给种粮大户。总比他在外面瞎混强。”
我沉默了。知道三叔已经下了决心。
“他答应了吗?”我问。
三叔摇摇头:“我还没告诉他。想着明天再去一趟。今天看他那样子,我怕自己说不好,让他更反感。”
烟抽完了,烟蒂被三叔小心地掐灭,塞进了裤兜。他不会随地乱扔东西,从来不会。
吃晚饭的时候,三叔只喝了碗稀饭,说是在县城吃饱了。我知道他是在客气,但也没多说什么。男人之间的体面,有时候就是互相心照不宣。
第二天一早,三叔又去了县城。临走前他特意换了件深蓝色的衬衫,那是他最正式的衣服了,以前只有逢年过节才穿。
我本想陪他去,但他坚持一个人去,说是父子之间的事,我在场反而不好谈。我只好作罢。
三叔一直到下午才回来。我正在村部前的小广场上跟几个老头下象棋,远远地看见他走来,脚步很慢,但背挺得很直。
“聊得咋样?”待他坐下后,我小声问道。
三叔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肯要。说他不懂农活,要那地也是浪费。”
几个老头都安静下来,虽然没问,但都竖着耳朵听。村里人都知道小强的事,只是碍于情面没人直接问。
“那……”我有些担忧,“钱的事情呢?”
三叔苦笑:“他说他现在没工作,确实还不上。以后有了钱,一定会还的。”
听着像是敷衍的话。我心里有些替三叔难过。
“行了,回吧。”三叔站起身,看向夕阳,“你婶子还等着做饭呢。”
我送他到村口就分开了。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三叔已经五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要领养老金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三叔的事。那三十亩地是他和我爹平分的祖产,种了大半辈子了。现在说转就转,想必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第二天一早,我去三叔家串门,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
“你咋想的?那可是咱家的地!”是三婶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有什么办法?他不要啊!”三叔的声音少有的高了起来。
“那钱呢?医药费还差着好几千呢!你还有两个月的药没着落!”
“他现在没工作,能还上吗?”
“那你就这么算了?五万块钱说没就没了?”
“我能怎么办?他是我儿子啊!”
我站在门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这时候院子里的狗叫了一声,屋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三叔开了门,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容:“是小李啊,来了咋不敲门?进来坐。”
我跟着三叔进了屋。三婶正坐在床边擦眼泪,见我进来,匆忙起身到厨房倒水。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滞。墙上挂着三叔年轻时的合影,照片已经泛黄,玻璃框上落了一层薄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摆着几瓶药,旁边是一个褪了色的红色小本子,应该是病历。
三叔招呼我坐下,递给我一包花生。包装袋已经拆开了,看起来放了有段时间。
“我昨晚想了想,”三叔坐在我对面的竹椅上,椅子发出吱呀一声,“那五万块钱就当是给小强的,不用还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屋外有鸡咯咯叫着,院子里的柿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
三婶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茶水。她把缸子放在我面前的小方桌上,没说话,但我看得出她眼睛还是红的。
“那个……地的事情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三叔闭上眼睛,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地还是我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坚定。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农村,土地就是命根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五万块……三叔你们……”我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三叔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医药费的事,我想好了。我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就行了。再不行就去县医院找小马医生,他是我们村出去的娃,会照顾的。”
三婶在一旁轻声抽泣,手里攥着一条已经揉得皱巴巴的手帕。
下午,我去地里摘了一篮子丝瓜,又在集市上买了两斤五花肉,提到三叔家。三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木盆里泡着三叔的那件深蓝色衬衫。
“三叔呢?”我问。
三婶头也不抬:“去村部了,说是找村支书商量点事。”
我把东西放下,正要告辞,三婶忽然叫住我:“小李,你说小强这孩子,是不是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地说:“可能是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吧。”
三婶擦了擦眼角的泪:“他小时候多懂事啊,上学的时候还说要把我和他爹接到城里去住。现在……”她说不下去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远处,一群孩子在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村子上空。
正要走时,三婶又叫住我:“对了,小强今天早上打电话回来了。”
我有些意外:“他说什么了?”
“他说……”三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电话内容,“他说他找到工作了,在县城一家电子厂,离家近。下个月就能领工资,到时候一定会还钱。”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但心里并不太相信。这种话,我们都听过太多次了。
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接起来,是小强。
“哥,是我,小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知道。”我说,“听说你找到工作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对,在万顺电子厂,做技术员。”
“那挺好,离家近,能常回来看看。”
又是一阵沉默。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说话,应该是在外面打的电话。
“哥,我爸……他还好吗?”小强忽然问道。
“能有什么不好?就是身体不太行了,要吃药。”我尽量让语气平静。
“我知道他想把地给我,”小强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真的不会种地,拿了也是浪费。”
我没说话,等他继续。
“我爸这辈子就会种地,他离开土地会难受的。”小强顿了顿,“我刚进厂,底薪不高,但有五险一金。厂里说可以开工资证明,我想去银行贷款,先把钱还上。”
我有些惊讶:“你要贷款还钱?”
“嗯,”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我这些年在外面确实没有好好工作,也没存下什么钱。但我想慢慢来,先把欠我爸的钱还上。”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鼻酸。这个有些叛逆的堂弟,终于开始面对现实了吗?
“小强,你三叔说了,钱不用还了,就当是给你的。”我把三叔的原话转述给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
“不,”他的声音很坚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能让我爸为我牺牲一辈子的心血。”
挂了电话,我站在院子里发了好一会儿呆。头顶的星星眨着眼睛,秋风吹过,带着稻谷的清香。
第二天一大早,小强就回来了。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脸色有些憔悴,但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他二话不说,先去了村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去村部做什么了?”我问他。
“去填了土地承包权继承表格。”小强说,“我让村支书先备案着,等我有了稳定收入再正式办。”
我有些诧异:“你不是说不会种地吗?”
小强苦笑:“是不会。但我可以学啊。再说了,我不一定非要自己种,可以尝试新模式,比如合作社。”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我很久没在他眼中看到的东西。
“我听说县里搞了个项目,鼓励返乡创业。我这几天去打听了一下,”小强顿了顿,“电子厂那边我已经谈好了,下周一入职。晚上和周末,我可以去参加县里的农业技术培训。”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
三叔得知小强回来了,立刻从地里赶回家。见到儿子的那一刻,他愣在了门口,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小强走上前,二话不说跪了下来:“爸,对不起。”
三叔连忙去扶他:“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小强固执地跪着:“爸,这些年我辜负了你和妈的期望。那五万块钱,我一定会还的。地……我也会好好学着打理。”
三叔的眼眶湿润了,颤抖着手去拉儿子。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阳光透过柿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三婶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看到这一幕,捂住嘴巴呜呜地哭起来。
小强最终留在了县城的电子厂工作。每个周末,他都会回村里,跟着三叔学习农活。起初笨手笨脚,被村里人笑话,但他并不在意,反而比谁都认真。
那份土地承包合同,最终没有转到小强名下。三叔说,趁他还能动,地还是他来种。但他会慢慢教小强,等他真正学会了,再谈这个问题。
小强在厂里表现不错,三个月后就升了职。第一次发奖金,他立刻取了五千块钱,双手递给三叔。三叔没收,但也没拒绝,只是让他先存着,攒够了再说。
去年冬天,家里的柿子树结了满树的果子。三叔让小强摘了送到厂里给同事们尝尝。没想到大家都说好,有人还问能不能多买些。就这样,小强和三叔开始琢磨着做起了小生意,专门卖村里的土特产。
今年春天,小强在县里租了间小门面,挂出了招牌——“乡土味道”。专卖村里的农产品,从蔬菜水果到腌制品,应有尽有。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前天,三叔拿着一沓银行卡到我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睛亮得像个孩子。
“小李啊,你猜怎么着?”他神秘兮兮地说。
“怎么了?”我问。
“小强这半年挣了不少钱,非要还我那五万。”三叔笑着说,“我不要,他就趁我睡觉,塞我枕头底下!你说这孩子……”
我笑了笑:“这不挺好的嘛。”
三叔点点头,眼角有些湿润:“是啊,比什么都好。那天晚上我去找他,其实就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没想到啊……”
他没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有时候,父子之间的爱,就藏在这些不善言辞的话语里,藏在那些看似严厉的责备中,藏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牵挂里。
那份土地承包合同,至今仍锁在三叔的柜子里。但我知道,它早已不仅仅是一纸合同,而是维系着一对父子之间最朴素也最深沉的爱。
今年的秋天又要来了。村口的柿子树挂满了青涩的果子,再过两个月,它们就会变成一盏盏红灯笼,在秋风中摇曳。到那时,小强的店里,又会多出一种新品——三叔亲手腌制的柿子。
这个世界上,有些债看似还不清,其实早已在无言的岁月里,一点一滴地偿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