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师坚守讲台40载,最后一届学生毕业后,全村人在操场上跪了

发布时间:2025-03-13 09:15  浏览量:6

那天中午,马老师趿拉着布鞋从教室里走出来。七月的阳光像一大块烧热的铁板,照得校门口的石狮子睁不开眼。

他把教案夹在胳肢窝下,用已经发黄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裤腿有点短了,露出发青的脚踝和一截白袜子,袜子上还有个补丁。

“马老师!”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从村道上向他招手。

马老师眯着眼,半天才认出是刘根生,他初中毕业那年,还是个瘦小的男孩,坐在教室第三排,常常打瞌睡。

“啊,根生哪!”马老师笑了笑,“你闺女这回考得怎么样?”

“哎呀,马老师,我们家丫头说考得还行,能上二本吧。”刘根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您教导得好啊!”

马老师摆摆手,“是丫头自己用功,跟我关系不大。”

刘根生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那个,马老师,听说学校要撤了?”

马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啊,今年毕业的这十二个孩子是我教的最后一届了。上面说生源太少,要并到镇上去。”

刘根生叹了口气,“四十年了,马老师……”

“三十九年零八个月。”马老师纠正道,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像是在炫耀自己精确的记忆力。

风吹过村口的大榕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数着时间。

马老师住在学校旁边的一间平房里,房子是村里人在他刚来时集资盖的。那时候没什么钱,买不起新砖,就从废弃的祠堂里拆了旧砖来用。几十年过去,砖缝里长满了青苔,窗框也歪了,但马老师从不嫌弃。

房间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和着墨水的气息。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摞着高高的作业本,旁边放着一个已经褪色的保温杯,杯盖是用胶带粘起来的。

墙上挂着一张1986年的全村合影,照片已经泛黄,但能看出年轻的马老师站在中间,身边是第一届毕业的学生。

他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是一沓用红绳捆着的明信片,最上面那张来自北京,邮戳日期是2008年,写着:“马老师,我考上了北京大学!这都是您的功劳!”

署名是李小芳,马老师记得她,个子小小的,眼睛特别亮,每次发言都举着手,胳膊伸得笔直。

抽屉下层是几本发黄的教科书,夹着几张皱巴巴的纸条。马老师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马老师,我家没钱交学费了,我想退学去城里打工。”

马老师记得这个叫张大山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两个妹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当时垫上了学费,还专门上门做工作。现在张大山在县里开了个修车铺,每年过年都会来看他,带着自己的孩子。

房间角落里有几个纸箱,马老师缓缓蹲下身,打开最上面的一个,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照片和奖状。他翻出一张,是他和学生们在操场上种树的照片。那些树苗现在已经长成了大树,夏天遮得操场一片阴凉。

“时间过得真快啊……”马老师自言自语。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粉笔盒,里面还有半截粉笔。他记得这是最后一批黑板用的粉笔了,学校后来换成了白板,用记号笔写字。他觉得写起来不如粉笔顺手,白板上也看不到那种粉笔在黑板上轻微震动的痕迹。

午后,马老师拿着一个本子,去了村里的老支书家。

老支书王长安已经七十多岁了,是马老师1982年教过的学生。他靠在竹椅上,衣服扣子扣错了一颗,手里握着个烟枪,却没点。

“长安啊,这个本子你收着。”马老师把一个蓝皮笔记本递给他。

王长安茫然地接过来,翻开一看,愣住了。

本子里密密麻麻记着几十年来村里每个学生的名字,考上了什么学校,或者去了哪里工作。最早的一批已经模糊了,但仍能辨认。

“这……马老师,您这是……”

“学校要撤了,这个本子给你保管吧。”马老师淡淡地说,“免得哪天我糊涂了,忘了都教过谁。”

王长安的手微微发抖,“马老师,您别这么说。您要是走了,咱们村就真的完了。”

马老师笑了笑,“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走不走的,跟村子兴衰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王长安急了,“您想想,这四十年,村里多少孩子因为您才读了书,走出了大山?我孙子现在在省城上大学,当年要不是您硬把他从网吧拖回来补课,他能有今天?”

马老师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柿子树上,果子还是青的,要到十月才会变红。

“长安啊,我不是来听你夸我的。”马老师轻声说,“我是想问问,学校那块地,村里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王长安叹了口气,“上面说了,要发展旅游,可咱们这穷山沟的,有什么好旅游的?”

马老师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马老师,您别急着走啊。”王长安突然说,“孩子们还想给您办个欢送会呢。”

马老师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也没教出什么名人。再说了,我也不是要走,就是不教书了。我在这住了大半辈子,哪也不去。”

走出老支书家,马老师看到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正专心地看着一只蚂蚁搬食物。

“小朵啊,放假了怎么不在家写作业?”马老师走过去问道。

小女孩抬起头,脸上还有几道泥痕,“马爷爷,我写完了。妈妈说,我以后要去镇上的学校念书。”

“嗯,镇上的学校好,有电脑,有实验室。”

“可是我不想去。”小女孩撅起了嘴,“那里没有马爷爷。”

马老师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朵啊,你要记住,不管在哪里上学,只要好好读书,爷爷都会为你骄傲的。”

小女孩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鹤,“马爷爷,这个送给你。”

马老师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谢谢小朵。”

纸鹤是用作业本的纸折的,一角还残留着红色的打勾标记,可能是小朵考试得了好成绩的试卷。

六月底的晚上,风把蝉鸣吹得断断续续的。马老师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起身,拉开窗帘。月光照在学校的操场上,显得格外空旷。他忽然想起十年前,操场边上的那棵大树上,曾经挂着一个用废轮胎做的秋千。孩子们放学后总爱在那荡一会儿才回家。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秋千绳断了,也没人修,轮胎就这么丢在草丛里,渐渐被野草淹没了。

马老师叹了口气,关上窗帘。睡不着,就批改作业吧。虽然学校要撤了,但最后一届的学生还是要送好送满的。

桌上堆着作文本,题目是《我的理想》。马老师翻开第一本,是刘根生的女儿写的:“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就像马老师一样,扎根乡村,教书育人……”

马老师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拿过笔,在作文本上写下评语:“理想要远大,不要局限于眼前看到的。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他写完,觉得不对,又划掉重写:“无论你选择什么职业,只要心中有爱,就能照亮他人。”

改完作业已经是凌晨两点。马老师揉揉酸痛的腰背,蹒跚走到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闹钟,是二十年前一个学生送的,走得不太准,但他一直舍不得换。

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数着他教书的日子。

“马老师,您得来一趟学校。”电话里,王长安的声音有些急促。

马老师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三天了,他打算把自己的物品从办公室搬回家。

“怎么了?”

“您来了就知道了。”

马老师放下手中的书,穿上外套。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走到学校门口,马老师愣住了。

操场上站满了人,老老少少,有的是他几十年前教过的学生,现在已经白发苍苍;有的是中年人,曾经坐在他的课堂上听他讲解难题;还有年轻人,是他近些年送出校门的毕业生。

“这是干什么?”马老师问道,声音有些发抖。

王长安走上前,递给他一份文件。“马老师,我们村里开了会,一致决定,把学校的地和校舍捐出来,建一个’马老师教育基金会’,专门资助咱们村和周边村的孩子上学。”

马老师接过文件,手在颤抖。

“这些年,您供出了多少大学生啊?五十多个吧?咱们这个小山村,能走出去这么多人,都是因为有您啊!”王长安说着,声音哽咽了。

“没有我,他们自己也会努力的。”马老师低声说。

“马老师,您就别谦虚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马老师认出他是赵铁柱,当年学习很吃力,经常被留堂补课。“我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要不是您当年逼着我背课文,我早就辍学了,哪有今天啊?”

“就是,马老师,我身上还有您打的板子印呢!”人群中有人笑着喊道。

马老师也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那是你们不听话,该打!”

笑声在操场上荡漾开来。

忽然,不知是谁带头,所有人开始双膝跪地。老人、中年人、年轻人,甚至是抱在怀里的孩子,都被家长放在地上,学着大人的样子跪下。

“马老师,这一跪,是我们全村人的心意啊!”王长安跪在最前面,泪流满面。

“别,别这样……”马老师慌了,想去扶他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软了,眼前一片模糊。

“马老师,您教了我们四十年,这一跪,不过分吧?”

“马老师,是您把我们从泥地里拉出来,让我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啊!”

“马老师,以后我孩子没人教了,您再教几年吧!”

……

呼声此起彼伏,马老师站在那里,泪水流过苍老的脸颊。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哽咽淹没了。

天空开始飘雨,但没有人起身,没有人撑伞。雨水打湿了衣服,打湿了鞋子,打湿了跪在地上的膝盖。

马老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起来,都起来!我是你们的老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值得你们这样……”

“马老师,您在我们心里,就是最大的人物!”

那一刻,马老师感觉到了比蝉鸣、雨声更响亮的东西——那是无数颗心在为他跳动的声音。他忽然明白,虽然自己没有走出这个山村,但他的学生们,带着他的教诲,走向了四面八方。

雨越下越大,但没有人动。马老师擦擦眼睛,挺直了背。

“好,我答应你们,只要我还能站在讲台上,就会继续教书!”

欢呼声盖过了雨声。

三个月后,马老师教育基金会正式成立。虽然学校已经并到了镇上,但马老师每周都会在旧校舍给村里的孩子们补课。

有一天,他收到一封来自北京的信,是李小芳寄来的。信中说她要回来了,要在村里办一所新学校,希望马老师能当名誉校长。

马老师放下信,走到窗前。窗外,那些他和学生们一起种下的树,正在风中轻轻摇晃,叶子泛出秋天的金黄色。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褪色的粉笔盒。里面的半截粉笔还在,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在掌心摩挲了一下。

“看来,我还得去买几盒新粉笔了。”马老师自言自语道,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院子里,那棵柿子树上的果子已经开始泛红,马老师想,今年的柿子,应该会很甜吧。

备注:桌角上放着一个皱巴巴的纸鹤,每当有风吹过,它都会轻轻颤动,仿佛随时准备展翅飞向远方。纸鹤下压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只有马老师一个人,和他身后的一群学生。那是他的家人,他最珍视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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